大樹倒了

  　　那棵大樹倒了。

  　　它的根太淺了，盡管它很大，平時看起來很繁茂，春天到來滿身枝椏，青枝綠葉的。

  　　它的根曾經深扎，但世道的滄桑，年代的久遠，風雨的侵蝕，還有人為的折騰，它的許多根系已經傷痕累累，朽斷，枯爛。還有蛀蟲，更把它蛀咬得百孔千瘡。

  　　它已經衰弱了。龐大的枝椏抵擋著急驟的風雨。強大的壓力下，它不情愿地卻又無可挽回地倒了。

  　　如果沒有人挖它，鋸它，砍它，就這樣歪倒著，它依然可以活著，茍延殘喘很久很久。

  　　但是，它畢竟歪倒了。于是，斧子、鋦子都來了，它便成了杠豆架子，成了升爐子的柴禾，主干部分成了學校修修補補用的材料了。隨著它的歪倒，它不可避免地徹底滅亡了。它不甘滅亡，可需要它的人不管這些，按照自己的需要瓜分它，肢解它。

   在這個地方，它最風光的時代已被毫不客氣地無法挽回地結束了。

  　　在這里，它曾經極其興旺強大過。因為它的存在，這片荒蕪充滿成材的希望，這片蒼白充滿綠色的詩情畫意。

  　　然而，它在強盛以后又衰弱了，它不再成材了，蛀蟲使它失去了蓬勃生機。丑陋的百孔千瘡的樹皮和枝干，勉強維持著眾多的旁枝側逸，維持著表面的繁榮，更遮擋著這大片的土地。在這里，除了它，其它的可成材的樹木都不可能再生長。它獨占風流，盡得雨露。它不能成材，也壓制著妨害著大家的成材。

  　　如今它倒了，這里又可以栽上許多占地少又正蓬勃成材不怕蟲害的樹，如泡桐、水杉、白楊等等，幾年以后，這里就是一片成材林，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一位曾在此樹下屋子里住過的人說：“這棵樹早就該倒的，特別逗蟲子。”它死了，從此利于毛蟲蛀蟲生長的環境不存在了，也就少了這些煩擾。

  　　看來這棵樹是該倒了。沒有誰為它的歪倒落淚嘆息，誰都順理成章地占有它的可用而自己需要的部分。

  　　那么，就讓它倒吧，連根拔起。

  　　一定要在這里栽些正直堅強、健康長壽不逗蟲子的能成材的樹。

  　　　　　　 1 9 ９５.４初稿

  　　　　　　 ２００６.４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