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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了,武器中的荒誕意識
馬禮霞 《永別了,武器》中的荒誕意識
內容摘要:歐內斯特·海明威,這位20世紀西方現代主義文學作家之一以及“迷惘一代”作家的代言人,是不被列入荒誕派作家之列,因為他的作品不是借荒誕的形式抨擊不合理的社會現象,但在思想上卻隱含了深刻的荒誕意識。本文將以其力作《永別了,武器》為例,試圖分析荒誕意識在這部作品中的表現以及海明威對荒誕人生的理解。
關鍵詞:歐內斯特·海明威; 《永別了,武器》; 荒誕意識
一.引言
從詞源上來說,“荒誕”(absurd)一詞,來自拉丁文“聾的”(sur-dus),原本用來描寫音樂上的不和諧。美國文學評論家大衛·蓋洛威認為這兩種意義在很大程度上均在荒誕派藝術中得到了保留:即荒誕派藝術一再涉及的問題是交流的不可能及人與環境的全面失調。而荒誕派文學,則是由英國批評家馬丁·埃斯林評述貝克特的戲劇命名而來,它是形式荒誕與內容荒誕高度統一的文學,它所關注的問題是人類生存本身。歐內斯特·海明威,這位20世紀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經典作家之一,是不被列入荒誕派作家之列,因為他的作品不是借荒誕的形式抨擊不合理的社會現象,但在思想上卻隱含了深刻的荒誕意識,因為“‘荒誕’是一種貫穿于人類歷史全過程的基本感覺與思維方式,它與人類的歷史、人類的文明同步產生并同步消亡,它代表著人類感覺與思維過程中的懷疑與否定的傾向。”(柳鳴久 1993:43)本文將以其力作《永別了,武器》為例,試圖分析荒誕意識在這部作品中的表現以及海明威對荒誕人生的理解。
《永別了,武器》是以海明威親歷的一戰和在戰爭中的初戀經歷為創作模型的。小說以戰爭與愛情為主線,通過一個美國青年軍官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后的思想變化,并和一個英國女護士的戀愛悲劇,譜寫了一曲哀婉動人的悲歌。海明威以敏銳的洞察力關注到了人類在一個激烈動蕩時代的思緒與心態。人們渴望一種理想的生存境界,向往一種統一的、和諧的、充滿陽光和溫暖的生活,但現實卻是一個戰火紛飛,死亡陰影時刻伴隨左右的世界,生活總是伴隨著憂慮、痛苦、恐懼,人與環境總是處在對峙之中,作品中的主人公深切地體會著生存的悖謬。
二.戰爭的荒誕
《永別了,武器》中的世界是一個戰爭的世界,殘暴、非理性的世界。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美國并沒有馬上加入戰爭,直到1917年戰爭快結束時才真正介入。在美國投入戰爭之前,各大媒體肆意把參戰渲染得轟轟烈烈,“把戰爭浪漫化為尋找刺激,去冒險,以擺脫令人窒息的文化環境”(虞建華 2007:57),而政客們則“把這一場帝國主義之間的爭奪戰美化成為拯救世界的圣戰”(虞建華56)。在1916-1917年之間,當兵服役是個浪漫的職業,20歲左右的青年人,對現代戰爭一無所知。對于在校大學生,“我們的教授向我們所灌輸的是一種有關世界民主和小國自覺權的抽象的愛國主義”(考利 1986:31)。考利、海明威那一代年輕人當時極為崇拜 的英雄 老 羅 斯 福 號 召 青 年 :“目前,每一個優秀的美國青年都要在不利或者不完善的條件下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如果他到了打仗的年齡,就應該讓他盡最大的可 能 去 參 加 戰 斗 的 行 列 。 ”(Reynolds 1986:23) 海明威在二戰時回憶說:“我參加上次戰爭那會兒特別傻,記得當時還以為我們是主隊,奧地利人是客隊呢。”(董衡巽 2006:7)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凱瑟琳回憶她和她未婚夫參軍的初衷時說,“他一參軍我就當護士。記得當時有一個傻念頭,想象有一天他會到我的醫院來。我想象是個刀傷,頭上包著繃帶。或是肩頭中了搶。總是個有趣的場面。”可見,戰爭的浪漫化宣傳在青年人中造成一種不可名狀的渴望,渴望參加戰爭,從而能到國外去冒險,非常幼稚、荒唐可笑。當美國威爾遜政府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時,便高呼“神圣”、“自由”、“光榮”等口號,順理成章地把一批一批美國青年送到歐洲戰場去“磨練”。海明威用手中的筆書寫著對戰爭的控訴,對這個失去理性、充滿荒誕的世界的理解,對生活在這個亂世中的人們的生存境況的體悟。
小說的主人公亨利是志愿參
加一戰的美國青年,他懷著滿腔熱情來到意大利前線,擔任了救護隊中尉軍官的職務,目睹了戰場上慘絕人圜的殺戮,認清了戰爭的荒誕本質:除了帶來死亡和毀滅,對人類毫無意義。那年冬季,陰雨綿綿,霍亂在部隊里肆虐,“結果部隊里只死了七千人”。大戰灰飛煙滅后,近5萬美國青年死于歐洲戰場,英國近100萬,德、法、俄、奧、匈各超過100 萬的死亡人數,相形之下,7,000人確實只是個區區小數,而且數字的抽象掩蓋了七千條鮮活的生命殞命于戰場的殘酷事實。海明威極盡嘲諷之能事,死了這么多人,卻故意輕描淡寫,辛辣地諷刺了戰爭給人類帶來巨大的災難和美國政府草菅人命的冷漠無情。戰爭打響后,救護車隊里就彌漫著厭戰情緒,帕西尼斷言沒有比戰爭更糟糕的事情了。當亨利和戰友們在掩蔽壕里誠惶誠恐吃冷面干酪時,一顆巨型的迫擊炮在他們附近炸開了,帕西尼的身體給炸爛了,他在痛苦的慘叫聲中死去,亨利的膝蓋也沒了,不得不拖著傷殘的身體住進了醫院。戰爭就像發了瘋的惡魔張著血盆大口,無情地撕裂著人的肉體,吞噬著人的生命,給人類帶來巨大的痛苦。海明威以血腥的戰爭事實辛辣地揭露了狂熱的戰爭宣傳和戰爭的荒誕本質。
亨利傷愈回到前線,發現戰
爭情勢很糟糕,士氣低靡,即便是軍官也厭倦了戰爭。教士告訴亨利說,“到了今年夏天,許多人才明白什么是戰爭。有些軍官,我本以為永遠不會明白的,現在也覺悟了。”戰爭逐漸變得像噩夢一般,亨利不得不跟隨部隊冒雨撤退,士兵們反戰情緒異常強烈,他們槍殺軍官,丟掉步槍,盼望回家。“以高漲的熱情參軍參戰,到以頹喪的心態厭戰反戰,這是一代美國青年精神流變的過程。”(吳然 2005:23)不僅是海明威,戰場上的各國青年都是這種精神流變的典型和代表。當他們撤退到塔利亞門托河,更令人恐怖的槍殺事件發生了,戰場憲兵正在審問、槍決脫離部隊的軍官,資本主義文明中的普天之下皆兄弟的博愛情懷在自相殘殺的慘劇中脆弱得不堪一擊,戰爭摧毀了人們傳統的價值觀念和道德支柱,其荒誕性因此而達到了高潮。亨利也被逮捕了,很有可能因為有“異國口音”而被意大利憲兵誤認為是“德軍間諜”而槍殺,他見勢不妙伺機逃跑,不幸跌落河中,所幸抓住一根木頭,順水漂流,決定洗手不干,單獨與戰爭媾和了。亨利只能以當逃兵的方式以躲避戰爭的荒誕,他成功地逃過了冷漠、丑惡、殘暴的子彈的掃射,這并非證明他茍且偷生,相反他看清了戰爭的丑惡面目、政客官僚們的虛偽本質,戰場上所謂的英雄不過是上當受騙者,曾經夢想會為負傷而感到光榮,如今卻平添了難以撫平的精神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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