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現代童話語言的敘事學分析
一、童話敘事話語的表層功能——敘述語與轉述語的分配法國結構主義理論家羅蘭·巴特在《敘事學研究》中,對敘事文本的研究嚴格參照語言學方法進行,認為敘事作品的語言成分除通常的“句子”外,還有“話語”。“話語本質上類似于言語,是一種被具體化了依賴于具體的上下文關系(小語境)和所涉及的社會生活背景(大語境)而存在著的句子”。(注:徐岱:《小說敘事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第61頁。)句子、話語或言語形成的“敘述流”是整個文本存在的基礎。敘事者的敘述、隱含作者的控制、敘事結構的形成、風格的顯現,必須依靠語言作為中介和手段。敘事文本通常由兩種形式組成,一般稱為“敘述語”與“轉述語”。后者由人物發出但由敘述者直接或間接引入文本,只須表現人物性格;而前者除此之外,還要聯結故事情節,填補敘事空白等,這從文中的描寫和議論等內容即可看出。
作為童話文本,“敘述語”與“轉述語”在文中所占比例的不同,直接影響審美性的強弱。因為這個發出與權威話語者(成人作者)不同聲音的“他者”,多是兒童,甚至動物、植物或無生命物體(它們模仿的也是兒童或成人的語言),其語言特點尤其與眾不同。成人可通過敘述語直接傳達思想,兒童則更易通過人物形象的轉述語進入文本,從而喚起他們對自身幼者身份的認同。如何分配敘述語和轉述語在文中的比例,成為作者與讀者能否溝通的關鍵所在。哲學家馬修斯認為,兒童是天生的哲學家,而哲學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活動。(注:(美)馬修斯:《哲學與幼童》,陳國容譯,三聯書店,1998年,第1頁。)他們對世界及生命最原始、執著的追問使自己的語言產生了隱喻,而作品體現兒童語言隱喻特色的最好方式是對話。這種對話不僅體現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之間,也體現在成人作者與兒童讀者之間、作者與主人公之間。前蘇聯文藝理論家巴赫金極力提倡小說的對話性,他認為在語言上作者與主人公、讀者、敘事人同樣是平等的對話關系,“敘述人通過自身體現著作者的意向”,“作者的思想滲透到他人語言里,隱匿其中;他并不與他人思想發生沖突,而是尾隨其后,保持他人思想的走向”。(注:(俄)巴赫金:《詩學與訪談》,白春仁、顧亞玲等譯,河北教育(www.xfhttp.com-雪風網絡xfhttp教育網)出版社,1998年,第256頁。)否則,作者思想通過敘述人完全控制人物思想語言,則成為獨白,窒息了人物思想發展的可能性。巴赫金的對話理論揭示了童話語言的本質。在童話中,若作者“獨白”式的語言使敘述語所占比例過大,會導致成人意識的強行灌輸,人物失去表現個性的可能,從而也失去兒童讀者。因此,“對話”不僅是讓人物有自己自由獨立的思想、語言,而且更是成人作者欲與兒童處于平等地位所采取的一種姿態。這體現在童話語言表層特征上,即是重視“轉述語”,讓“他者”的聲音顯示出來,使兒童讀者也在話語中認同自身的位置。
我們可以對比兩個例子。葉圣陶的《稻草人》誕生于上個世紀水深火熱的20年代,敘事話語自然打上時代的烙印。這篇童話中的“轉述語”明顯少于“敘述語”,除幾小段孩子與母親的對話,跳河女人的自白,鯽魚的話和稻草人自己的心理對話外,都是敘述人代表作者議論、描繪、評判。筆者曾在《一個童話敘事模式的中西比較》(《浙江學刊》2000年第3期)中對《稻草人》的敘事話語特征進行過分析,認為敘述語占據作品的大多數篇幅導致敘事主體控制權太大,而且作者自身思想傾向也顯露得更多,以至僅有的幾處人物語言顯不出作為童話的特色。作為擬人形象存在的稻草人的多處心理獨白也是如此,“請你原諒我,我是個柔弱無能的人啊!我的心不但愿意救你,并且愿救那個捕你的婦女和她的孩子,還有你、婦人、孩子以外的一切受苦受難的。……”這些話語使整個作品流露出悲觀絕望的氣氛。正如巴赫金所分析的獨白型作品,人物意識完全從屬作者的意識,整個“敘述流”只表現一種聲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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