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在這里
畢業那天,小馬問我,今天畢業,大家一定會哭吧?
我想了想,說,其實畢業就和平常一樣,不是很多人想象中好姐妹們抱頭痛哭痛不欲生你死我活死啊活啊沒完沒了的,就是平常的一天而已。有人遲到,有人早退,可能人還來不全,這個去三姑家,那個在二姨家。拿完成績單,老師說今天就畢業了,有人聽見了有人沒聽見。然后放學,有人呼朋喚友一起走,有人形單影只自個兒走,有人走回家,有人坐公交回家,有人等老爸老媽的車回家。也許有的人在上車的時候會突然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在這里上車,想到的人中也許有一部分人會回眸凝視一下,凝視的人中也許有一部分人會傷感,傷感的人中有一兩個會流淚。
這就是畢業。
小馬說,你不難過嗎?
我落寞地轉移開視線,低低地回答:“難過。”
哪一樣東西不引起我的傷懷呢?
早上和小馬一起去搬獎本,眼風掃過一堆新書。突然就很心疼,每個學期結束總要發新書,語文數學英語科學……可是今天不會發了,我們在教室里,回憶如蠶一般抽絲剝繭,每抽一次都帶走一絲往事,我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可是記憶卻殘酷地繼續抽去,抽去……
路上碰見兩個小女孩兒,似乎是很好的朋友,兩個人擁抱了一下,擊了個掌
,稚氣未脫的聲音卻無比堅定:“下學期見!”
我和小馬對視一眼,手緊緊地攥了攥,我們沒有資格這么說,下學期見么……在哪里見呢……
下學期來時,再也不是熟悉的同學,熟悉的老師,再也不是熟悉的感覺……
進了班級,看見韓付悅拿著一支筆給所有人簽名,我突然忍不住想哭,記得我剛來的時候,為了認識同學們,也是這樣,一支筆,一張紙,一個一個,簽名……我看著熟悉的動作,慢慢眼前的人一個一個被打上馬賽克……一年半了,我看著周圍的人,我們共度了一年半啊……
爸爸對我說,其實這就像坐車,車上的人,無論你喜歡與否,總是要共度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我們風雨同舟,但是到了某站,有人繼續坐,有人卻要下車,人要學得……義無反顧一點……
窗臺外幼兒園門口,一個小孩子抓著奶奶的手含糊地叫著:“不要上學……”,奶奶拉著他:“不要再鬧脾氣了,怎么能不上學呢?”
我定定地看著他們,淚珠就那樣滾落,為什么不去上學?是怕離別嗎?是的,是很痛苦,很痛苦……
我在窗前胡思亂想,忽然發現我不過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那個小孩,他怎么會想到什么離別呢?
我順手抓來一個封面素潔的本子,想涂點什么,卻發現整本已經涂得沒有空隙。
我趴在本子上哭,白色的淚水跳進黑色的字跡里,迷亂,模糊。
于是我在紙上抄寫“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反復地抄、反復地抄……一筆一劃,我希望每寫一筆,回憶就變輕一點。不要那么重得壓著我的眼
睛,讓它又酸又澀。
我希望以后回憶起來的時候,不要哭,要靜靜地笑,就像在窗前,看漫天楊花飛舞,然后聽憑回憶隨意漂浮。
不要哭,要笑。
因為我要塵埃落定,請允許我。
但相信我,不會用沉默,埋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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