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刨干炕散文
放寒假以后,唐正民和他二哥找我到“三八”河去打魚。
出了家門,才發(fā)現(xiàn)哥倆只帶一把冰镩子和鐵鍬,根本沒帶抄羅子。我一時有點被他們弄糊涂了,趕緊問:“不帶抄羅子,怎么撈魚?”唐政民神秘地笑了笑說:“不用抄羅子也一樣能弄到魚。”我半信半疑地和他們一起去了“三八”河。
“三八”河在勤得利西南,一路繞過勤得利西山,向北流入黑龍江。說它是條河,其實更像一個偌大的淺水泡子。每年江里漲大水的時候,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二三米;趕上水小的時候,河道幾乎干涸了,只有支出。到了每年漲伏水上漲的季節(jié),江水倒灌,河面寬得無邊無沿。可是到了每年的水瘦山寒隆冬季節(jié),河水幾乎干涸,寬不足百米。正是這樣的獨特地理位置,每年河里都出很多魚,尤其趕上枯水期,河面瘦得只剩下一小條條,挽起褲腿便可以下河摸魚。記得我剛上中學的那年春天,幾個校工到“三八”抓魚,他們幾個人一天抓了十幾麻袋鯽魚,還有很多大鯉魚,實在拿不回來,他們現(xiàn)讓一個人回學校套上牛車,才把抓到的魚拉回來。他們那天抓的魚實在太多了,挨家松也送不完,還給學生食堂幾麻袋鯽魚。那天我們放學后,每人一大碗紅燒鯽魚,只收二分油鹽錢。
到了“三八”河,唐政民的二哥開始四處看地形,選了一個離岸邊不遠的地方開始镩冰了。不過,他并沒有直接镩圓形的冰窟窿,而是先镩個淺淺的冰坑。等我們把坑里的碎冰撮出去,他用掃帚把冰上的碎冰和上面的積雪打掃干凈,然后趴在冰上仔細往下看,好像在尋找什么似的。我不解地問:“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哪里有魚。”我覺得他的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難道他長了透視眼了,可以透過這么厚的冰層看見魚?他見我不太相信,也沒有多做解釋,仍舊繼續(xù)镩冰。
我們一邊這樣镩冰,一邊認真地尋找,終于他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地叫起來:“有了,有了,你們看,下面有魚了!”
我好奇地跳下冰坑,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到底哪里有魚。不過,冰下的世界確實是個晶瑩剔透的世界,別開洞天,是另外一番天地。那里面顏色斑駁,黃、黑、白、藍、綠,幾乎什么顏色都有。他指著一大片黑色說,那是河底;又指著一線黃色說,那是水線。你看那片黑色上面是不是有一團白色的東西?
“哪兒呢,在哪兒呢?”我看了半天,還是什么也沒有看見。
“上去吧,一會兒就看見了。”他說著,又掄起冰镩子,繼續(xù)擴大這個長方形的冰坑,足有東北農(nóng)村的土炕那么大。
這樣又連著镩了幾十下,終于在他掃干凈的冰面下看到了一團黃乎乎的影子。他這次不再使勁兒地掄冰镩了,而是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镩著冰。那股認真勁兒,真像一位卓越的冰雕大師在精心地雕琢著他的一件得意作品,或者說像個巧手的女人在冰上刺繡。終于,一條比筷子還長的大鯽魚在他的精心雕琢下,從冰里被他镩出來了。
可以說,鯽魚是一種最惰性十足的魚類,天冷水瘦以后,別的魚都會到黑龍江去越冬了,只有鯽魚不愿意離開老窩,一直待在河里不愿意離開。隨著河水越來越少,冰層越凍越厚,它們一再朝水深的地方轉移陣地。直到最后四周的河水都結成了冰,它們實在無路可逃了,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待著厄運降臨到這些不走運的鯽魚頭上,被活活地凍死在冰里面。唐正民的哥哥告訴我說:“這種捕魚的方式叫刨干炕。”
刨干炕,一種多么形象而生動的說法呀。即使你沒有看見過這種刨魚方式,但只要聽到這樣的一個特有名稱,也不難想象出該是怎樣一種弄魚方式了。而且,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镩魚的這些地方冰都一直凍到河底了,怪不得刨魚不用抄羅子呢!
這些可憐的鯽魚呀,剛封河時,它們只想找個比較溫暖的地方來度過漫長的寒冬,水再澈,也意識不到危險的來臨,仍舊一直堅持在那里,直到河水越澈越小,前進后退的路都被堵死了,它們再也無處可逃了,最后只能無奈地被活活凍死在冰的下面。可悲,可嘆啊!這樣凍死的魚開始還在水面比較寬闊的水域里,隨著冰越冬越厚,它們活動的水域越來越狹小,最后幾乎都集聚到了一起,只要發(fā)現(xiàn)一條,就能找到一群。
我原來就知道,每年冬天勤得利的“三八河”都會凍死很多魚。不僅有鯽魚和其他的一些小魚,有時還能凍死鯉魚、鯰魚和胖頭魚。到了第二年開春,等到江河即將開化的時候,村里的人常常會拎著筐到河面上去撿死魚,回家喂雞和鴨子。
可以說到了春天,那些死魚并不難找。等到河面上的積雪融化以后,潮濕的冰面上會露一個個小冰洞,有些地方稀疏一些;有的地方特別密集,幾乎一個挨著一個,一直通到河底。只要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每個小冰凍下面都有一條或者幾條被凍死的魚。這和陽光的照射有著直接的關系。
北大荒春天的陽光總是特別強烈,直接照射到冰封的河面上,而那些下面有死魚的地方,吸收陽光特別多,融化得比別的地方也早,這樣便留下了一個個小冰洞,去年那些凍死冰下的魚會自動漂浮上來。可如果這些被凍死的魚,在冬天一直保存在大自然的冷庫里,只要被人們發(fā)現(xiàn)刨上來,自然都十分新鮮。那天,我們在一處就刨出來二三十斤鯽魚。刨完第一個冰坑之后,我們又連著镩了四個冰坑,連冰帶魚整整裝了一麻袋。
隨著“刨干炕”結束后,一年的冬漁期也隨著結束了,再想捕魚,只能等到三月下旬了。到了那時,人們會帶著鐵絲鉤子到冰河上去撈那些凍死在冰下的死魚。
【刨干炕散文】相關文章:
老屋暖炕散文隨筆04-27
爊炕04-29
干瓢水瓢散文04-27
那炕,那愛04-26
岳母送來的干豆角散文04-29
刨藥這件事兒是個快樂的事兒散文05-02
刷刨04-29
父親腌制的蘿卜干散文04-28
刨紅薯作文08-16
刨山芋作文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