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年我是誰作文
當北方的最后一片落葉在我手中滑落,我才發覺已然隆冬。
心痛地添置了一件不算太厚的馬甲,決定在咖啡店里度過這個迷一樣的周末。
當我還在紅墊子上抖著已經液化的雪花時,我就瞥見了他,那個奇怪的男人。像昨天一樣,他蜷縮在二樓靠窗的角落里,敲擊著一臺破舊的掉了漆的筆記本電腦,蓬頭垢面,目光呆滯。桌上的咖啡已經不再冒熱氣,但方糖和湯匙卻還在包裝袋里。要不是這家咖啡店的燈光有些黯,我恐怕在店外就能注意到他。
我瑟縮著緩緩走向他,在他對面坐下,安靜地看著他。他還沒抬頭看我,就用牙縫吸了一口氣,搓搓手,說道:“來了?”然后捧起那杯貌似已結了冰的咖啡,一飲而盡,“這鬼天氣!”
“話說,你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就這兩天吧,越快越好。再不拿稿費,我就連杯咖啡都喝不起哩!這日子過得。”
“好吧好吧,我也留不住你,那你快給我接著講講后來發生的事唄!”
……………
初識他也不過只是前天的事,還是在這家燈光昏暗的咖啡店。
……………
那天的人比較少,相對安靜。我找到這個角落的位置,暗自慶幸。當我正在處理一些公務時,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突然在我面前坐下。他把電腦從舊包里拿出來放在桌上,頓時一陣灰塵。
“老兄,這電腦有點年頭了吧。”
“是啊,老古董了。就像我一樣。還是那么冥頑不靈。”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但我還是給他介紹了我自己。在跳過簡單俗套的自我介紹后,我聆聽了他的故事:
“我啊?怎么說呢?算個流浪人吧。我不敢自封為流浪寫手,也不愿自詡為無業游民。我都不記得我從什么時候開始流浪了呀。嗯——十年?二十年?記不清啦。我只是在找一種我認為有意思的方式活著,那就是——流浪。這些年,我也去了不少地方。不算多,但也還不少吧。我從年輕時開始流浪,一直到現在。當時的我呀,認為只要有一副像模像樣的身板,便可以走遍天下。這趟說走就走的旅行,也還蠻長的。我可不是什么心理學家,但我還是看過不少人情冷暖的。善的,惡的,美的,丑的,自私的,無私的,驕傲的,屈膝的,狂妄自大的,妄自菲薄的……我看見人們心里裝載了許多東西,這些東西讓我們變得豐富,讓我們能有那么點兒追求。感情不似表情,很難講的。口是心非的家伙多的是,也許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但我一直在尋找,哪怕是一小段無私的心。我想我也會知足的。
我見證過無數朋友、情人分分合合,也見識過賊的高超身手,更嘗過豪爽大漢遞來的烈酒濃味兒。這些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吧。我在風中追逐,追逐那我所認為的遙不可及。別人總是拋來害怕或鄙視的眼神,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心中的呼聲。那呼聲,就算當我站在雪山頂上時,也還聽得清楚明白。他就在呼喊著:我要流浪——去遠方。”
“那么——你的經濟來源呢?在漫漫旅途中,你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這些難道都不用考慮嗎?難道你的家產龐大到可以資助你一生的流浪嗎?我可不信呢!我還想去流浪呢!這個世界里的人誰不被金錢束縛著?我們都是金錢的奴隸,是它一生的奴隸。我還沒見過一個完全的理想主義者呢!”
“哦,朋友,我可沒說我沒有經濟來源。說來慚愧,經濟來源是有的。不過也只是一小疊薄薄的稿費而已。在我流浪了一個月之后,我就身無分文了。我記得那時的雪和現在一樣的大。那天,我還只走過幾百里路,還離家不遠。因為沒錢住旅館,只有露宿在車站旁,手里攥著一張薄的可以透光的紙幣,那是我回家的唯一盤纏。是我一直準備著的,這可是壓箱底的錢,這可是唯一的退路。我猶豫了很久,不時張望著告示牌。把家鄉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看著那紅紅的字,總感覺遭到了嘲笑。不敵現實,我還是把那張紙幣交給了售票員。我緊緊盯著換來的一張綠色車票。轉頭走入候車廳。我饑腸轆轆,看著一旁香噴噴的小米粥,也只能暗暗自責自己是懦夫。離發車時間還早,我想去最后瞅瞅這個小鎮的樸素夜景。慢慢走出車站,就在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些跟我遭遇一樣的人。他們在這里弄出了好大動靜,有很多圍觀的人。我湊上前去。看上去他們像一些流浪藝人,不過很快,我明白,他們不是。老遠就聽到巨大分貝的音響,在這里放著老歌。幾個健全的年輕人在這里彈著吉他唱著歌。密密麻麻的線連入一臺老舊音響,噪音就是這里發出來的。第一眼看上去還有同病相憐的感覺,認為賣藝的流浪人實是比我堅強得多,靠著自己的手藝,維持自己的流浪。我很快發現了不對。我不反對他們賣藝來獲得有心人的所謂的“工資”,那是靠手藝掙來的。不過直直地赤裸裸地立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大紅箱子。上面白色的流云字體的三個字“愛心箱”狠狠刺入我的眼睛。突然很多想法很多世態炎涼涌上心頭。我的眼角泛起淚光,我想掙脫鼻酸的感覺。借著這個理由,我說服自己的心理,三步并作兩步跑回車站。我在洗手間洗了把臉,看著手中的綠色車票。沉思良久。
當我把那張車票退換成比之前更少的錢后,我開始慶幸我依舊會流浪。我想我不會再去同情那些明知沒有勇氣流浪卻還要想方設法說服自己,讓自己誤以為自己有這個頑強的心理和高超的技巧繼續流浪下去。我不知道他們的身堅志殘能獲得多少人的憐憫。我也不確定他們的奴顏婢膝能換來那個箱子體積的幾分之幾。我只知道,我見識了他們的“愛心箱”后,我開始重拾勇氣,重拾信心,重拾當初說走就走的沖動。我突然找回了我自己,我突然愛上了我的沖動。我看著高高掛起的月亮,在心里,一點一點沁入自己的信念。我不想玷污“流浪”這個我在心底無數放寬放大牽系我一生的字眼。
就這樣,我重新踏上了我的征途,我開始記錄身邊的一點一滴,記錄著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表情,也記錄了所到之處的每一處走心的瞬間。我開始向報社和雜志社投稿并賦上相應的照片。我開始知道我的無厘頭也會得到賞識,我開始擁有第一筆經濟。緊接著,是第二筆,第三筆……不過真的不算多,只能勉強維持我的生活而已。至于我對這件事的看法,也還真的有那么幾句覺得有必要表明:我不想像你們這些城市人一般把自己困在一個職業與金錢的束縛圈中,我不想讓金錢麻痹我的靈魂,我愿意獲得洗滌與釋放。我把稿費看成是一個必需品一般,就像食物,是上帝生來就賦予我們的。所以我們沒有選擇,更沒有退路。但我不會讓它成為我的羈絆。只不過看成是一種習慣罷了。我開始追逐自由。”
“我覺得你的想法很獨特,雖然我不敢茍同,但也還真的是蠻羨慕你的。那你能再說說,你的自由、你的放縱嗎?”
“談到自由,讓我印象深刻的還要算是當我深入西藏時面對一望無際的荒草時的感覺。當你看見那番情景時,也一定是會嚇呆的。我第一次知道我們人類原來是那么渺小,置身荒野,我們也只不過是螻蟻罷了。當我感受著自己的渺小時,我嗅的自由的氣息。我撒腿就跑,是撒了歡了奔跑。踩在一片柔軟纖維上,我感受到心靈從未有過的徹底釋放。我忘不了那個感覺,就像一個被囚禁一生的罪犯,在通過假釋后重見天日的那種感覺。我跟他最相似的,只是心靈的救贖罷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你可曾聽過可可西里?”
“當然,那有一片無人區。”
“是的。不過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有居民了,城市的硝煙已經彌漫到那片樂土上去了。當它依舊是神秘的無人區的時候,我曾經探訪過它。這可真是神奇。我還記得入藏前,就有一位朋友告訴我,一定要去可可西里看看,那里有不一樣的純凈的東西。我走進可可西里的瞬間,我就知道我來對了地方。那地方還真是美妙。最不缺的就是草地,有黃的,也有綠的。甚者,還有紅色的。我看著頂在我頭上的太陽,索性把唯一的短袖一脫,感受著自然的味道。不過后來發生的事也還真讓我嚇破了膽。當我大膽地在這片無人區從早晨游到中午,開始意識到不對。我以為沿著落日的方向走,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走到村莊。因為我就是沿著日出的方向一直走的。但是當最后一片余暉慢慢在遠方的山脊隕落,夜幕籠罩著這片暗沉沉的土地。我開始害怕,我開始迷惘,我開始絕望。我趁著還蒙蒙亮的天空,趕緊跑上一座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可能當時只想逃離,逃離這個可怖的地方,找的人煙,找到安慰吧。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累癱在一棵樹下,天已經全黑了。我強睜著眼睛瞅了瞅手表,已然八點。天,是該全黑了。我知道我再次見到人的可能極小。我也知道我可能會成為某種野獸的美餐。我就這么癱坐著,等待死神。我沒有害怕到兩腿發軟,我在心底一遍一遍安慰著自己,告訴自己我是為流浪而死。或者說,我是死于流浪。再或者,我是死于信念。
當我已經絕望的時候,我依稀聽見了歌聲。我回頭一望,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篝火,篝火!是人,人!我瘋了搬沖向那團遙遠的篝火。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的《橄欖樹》,我一腳跌在幾個帳篷外。圍著篝火的是一群彪型大漢,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被他們用槍指著。我慌忙舉起手來,驚恐地看著面前黑漆漆的一排槍。我支支吾吾地解釋著來這兒的意圖,知道我嚇昏在地上,他們才放松警惕。當我在醒來的時候,我身邊有一堆暖暖的火苗。后來我得知他們是一群偷獵賊,在此過夜。當我隨著他們一起找到村莊后,他們問過我是否有興趣,跟著他們走。我堅決地搖了搖頭,笑了笑,給他們留下感恩的擁抱。繼續著我的旅行。
從這里開始,我開始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為我知道,好好活著,真是一件快樂而又困難的事。我沒有去警局舉報他們,他們也曾一度懷疑我。所以我想我的諾言還是有說服力的。人,不一定都是壞的。又言之,人,不一定都是好的。
好了。等我拿了這筆稿費,我也該出發去下一站了”
“下一站是哪兒?”
“不知道,順其自然吧。”
“怪人……不過,我還蠻羨慕你的。”
“一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羨慕的。哦!再不走就要遲到了,老兄,有緣再見。”
他可愛地拍了拍我的肩。整理好那畫滿補丁的舊包,輕松一提,抹了抹鼻子,上路了。
從此,我再也沒見過他。
哦,對了!我還記得他臨走前曾不經意問了我一個問題:“現在是幾幾年?”
“2034年。12月。”我帶著些許嘲笑口吻回答。
他就像一陣風,在我生命中只逗留了幾天而已。留給我的,卻是無盡的虛空,等我去想,去盼,去追求那我所認為的遙不可及。
我又開始投入生活。起床,上班,下班,睡覺。我唯一的樂趣就是還會常去那家昏暗的咖啡店,但最近店里亮敞了許多。我卻有些不適應。我平靜地度過這一天又一天貧乏無味的生活。開始羨慕,開始期盼,開始追求。但是,我怎么也不敢喊出那句話,那句那個男人最重視的話:我想流浪——去遠方。
我明白了,2034年的“我”是一個生活單調,無追求,無心路的一個人。但是,卻有幸結識一個朋友。從此,他變得羨慕那些看得開的人。他沒有辦法拋棄家庭去流浪。我也能理解。他是一個活在束縛中卻又想掙脫卻又無法掙脫的人。他僅有的,不,是還剩下的。也許就只是“羨慕”。
而那個流浪漢,則是一個看得開的人。是“我”所“羨慕”著的人。介紹過多,也只是繁雜。他只留下一句話:“我想流浪——去遠方。”
我給未來的我,留下了兩種原型,我會是哪一種,真的給不出答案。
那么,就這么隨著風淡忘他吧。我還年輕,我還有選擇。
2034年,我是誰?
2034年,我們是誰?
2034年,這是個什么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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