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應教會學生說真話

按語：這是寫于五年前的一篇隨感，剛才整理文件，偶然翻出來了，但看看內容和觀點，似乎還不太過時，于是貼上來，讓大家批評指正。

作文應教會學生說真話

--由兒子作文所想到

記得小時侯，許多同學很怕上作文課，我獨不怕，因為我的作文常常作為范文在班里被老師大聲誦讀，同學們都投來羨慕的目光，那是我最為得意的時刻。望著作文本上一行行的紅圈圈，也曾暗暗地萌動過長大了當作家的念頭。然而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真是太天真。因為那時的作文真的是為作文而作文，少有真材實料，更無真情實感，虛假而又做作。記得那時每學期的第一篇作文準是《新學期的新打算》；最常寫的就是《記難忘的一件事》。

那時老師教導我們：寫新打算必從思想品德到學習態度再到課堂紀律學習成績，一個也不能少；寫難忘的事一定要開篇點題，中間是主體要寫最有意義的事，結尾要呼應開頭照應題目。這樣的套路使我們的作文成績肯定保持在中上水平，但卻使我們的作文興趣與日劇減，甚至很多同學談作文色變。加之在那個書籍與物質同樣匱乏的年代，一本《優秀作文選》便是我們極為奢侈的課外讀物，于是乎"天下文章一大套，看你套得妙不妙"，成為我們堂而皇之"借鑒"別人作文的最好理由，而當時那些考場上的高分作文往往都是預先壓題背下來的。現在想來，這樣的作文教學不知戕害了多少人。

進入九十年代，對當代語文教育的討論漸趨熱烈，對其弊端的抨擊也愈加尖銳。于是由教法的改革到教材的改革到大綱的改革，可謂轟轟烈烈徹頭徹尾。人們喜氣洋洋翹首以待，以為從此語文教育會有根本性變化。然而最近我兒子的一篇作文卻使我剛要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為方便討論，下面我將這篇作文全文錄出…

破案

星期六中午，我正在吃中午飯，媽媽和奶奶在做菜，爸爸正坐在床上。鈴鈴鈴，電話響了。媽媽跑過去接電話，可剛到那，電話就不響了。不過一離開，電話又鈴鈴鈴地響起來。媽媽說："可能是小姨打來的，她用的是小靈通，信號不好。"說著，媽媽就跑去接。電話又一次不作聲了。我說："可能是媽媽身上有什么干擾，讓奶奶接一次看看。"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奶奶去接電話。奶奶拿起電話，說："喂！喂！有人在聽嗎?"沒有回應。奶奶放下電話離開了，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就這樣反反復復好多次，大家都感到很奇怪。我想：是不是有壞人了?在幼兒園學過，接電話沒有人回應說明壞人在試探你家有沒有人。那也不可能，壞人怎么能知道我們家的電話號碼呀。是不是壞人在我們沒回來的時候安裝了一個監視器?我就站起來，東瞅瞅，西看看，看不到監視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跑過去接電話，電話又不響了。這時，我的目光轉向了窗外，看到許多建筑工人在修樓。對了，可能是建筑工人想打劫我們家，知道號碼后故意打來的。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我把窗簾拉上，去接電話，可電話又不響了。這時，我開始懷疑我們家的人了。我想在這四個人里，只有爸爸沒有去接電話。他蓋著一個被子，被子里面是什么，誰也不知道。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爸爸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的，可今天沒有。再說，平常爸爸習慣把手放在外邊，可今天卻放在了被子里。我立刻明白了，一切都是爸爸干的，可我沒有著急說。我說："排除了兩個因素：一、沒有監視器。二、沒有外人監視。那肯定就是我們中間的一個。我今天照常吃飯，媽媽和奶奶照常做菜，只有爸爸最反常。躺在被窩里不起來，臉上還露出詭秘的神色。誰知道你的被子里藏著什么。打開被子讓我們看看！"說完，我爬上床掀(原文為"欣")開爸爸的被子，仔仔細細地尋找。里面果然藏著他的手機。

爸爸說："你真聰明。"我說："要不上奧數班，我能這么聰明嗎?"

這篇作文交上去后，老師給出了這樣的評語："你的寫作目的是什么?選材不太好。重寫。"

兒子很沮喪，我也頗為納罕：這件事是兒子寫作文時剛剛發生的，他忠實地記錄了當時的情形和自己的心理活動。對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孩子來說，能把事件本身真實詳盡地寫出來，而且作文題目《破案》與文中分析事件的心理過程相互照應十分恰切，甚至文章還小有波瀾，這已屬不易。然而在老師的批語中竟無一字肯定，卻因為選材和立意問題而被要求重寫。難道作文就非要選擇重大的題材?非要表現崇高的目的?如果孩子沒有發現身邊有意義的事，那作文又該如何寫呢?除了像當年我們一樣編些"扶老奶奶過馬路"、"把撿到的錢包交給警察叔叔"、"將被自行車撞倒的小妹妹送到醫院"等好人好事外，恐怕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借鑒"《優秀作文選》了，但碰巧的是那里面也多是諸如此類的作文。這樣，選材是有意義了，立意是崇高了，但孩子們除了在分數上增加了幾分外，到底還有什么收獲?甚至我們還可以再問一句，他們又損失了什么?當然，兒子這篇作文也不是沒有可改正的地方，但我認為絕不是在選材和立意方面。

在今天的作文教學中，我們越來越強調讓學生說真話，因此留給學生的自由發揮空間也越來越大，以便最大限度地考察學生的基本功。這就要求我們老師必須打破過去的固有模式，以更寬廣的胸懷來看待學生的作文。可是仍有少數語文老師依然在批改學生作文時以各種固有的框框來規范學生，使他們受到了極大的束縛和禁錮，從而遏止了他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留下無窮后患，甚至貽害終生。

2005.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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