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回我明媚的容顏散文

　　不記得曾經是誰說過“如果你還不知道痛苦的滋味，那是因為上帝還沒有在考驗你”。

　　距離那一天你的沮喪、懊惱、決絕，仿似過了半個世紀那么久。依稀記得在夕陽西下時，你被帶進了我的辦公室，旁邊是憤怒的領導和歇斯底里的家長，在我還未明白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他們就將你判了死刑，什么不務正業，什么小流氓，什么小痞子……當時我就懵了，我的第一反應是去看你的面孔，那曾經朝氣蓬勃的一張臉，卻蘊含著深重的悲傷。在刺耳的喧囂中，我蹭的站了起來，“請你們出去，等我調查清楚會給你們一個答復的”。在我的堅持下，嚴肅的領導和不甘心的家長走出了我的辦公室。

　　“孩子，告訴我怎么了？”我盡量放低音量、放緩語氣。

　　回答我的是一室的沉默。

　　“怎么，不相信我嗎？”

　　依然是沉默，但我卻看到你微微顫抖的雙肩。曾經，這是一個多么讓我驕傲的孩子啊！自信、開朗、充滿著正義。

　　“孩子，有什么委屈告訴我，好嗎？”我靜靜的等待著，在漫長的靜默又或者是一瞬間的錯覺中，我感知到了你欲說還休的無奈。

　　“孩子，告訴我發生了什么，我才可以幫助你啊！”

　　“因為我愛上了某某班的女生，她的家長找到學校來了�！�

　　死寂般的沉默再次充斥在我們之間。又是情感的問題。

　　根據經驗，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說服、教育，這是我的責任。但作為過來人，我亦經過那段怦然心動、輾轉反側、海誓山盟、情難自已的過程。所以我十分明白處在熱烈中的他們是很難通過單純的說教解決問題的。

　　“孩子”，我剛張開口。

　　“老師，您什么也別說，您說的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們之間是彼此相愛的�！�

　　望著眼前剛才還微微顫抖著雙肩的孩子，卻抬起雙眸擲地有聲的告訴我他的堅持的時候，我又沉默了。顯然，在我面前的是個固執的孩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而他卻沒有任何妥協的跡象。

　　做老師這么多年，這樣的問題遇到過很多，但我知道老師的教育、家長的勸說、同學的幫助雖然可以起到作用，但是最終讓一切塵埃落定的卻是時間。所以這次我也打算給這個孩子一段時間，讓他自己慢慢沉淀。

　　我走了出去，向領導和家長述說了具體情況，并希望他們不要給孩子太大的壓力。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家長在領導的陪同下離開。臨走時，送給我一句話，“希望老師您能處理好這個問題。”

　　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你一直沉默著。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慢慢的冷卻下這份感情，或者妥善處理這份感情。

　　直到周日的晚上，我接到了家長的電話，你和那個女孩離家出走了。

　　孩子，真的只有這樣一個方式才能表達你們之間的情感嗎？

　　在焦急、期待、等待中，你們兩個回來了。女方的家長情緒激動，強烈要求如果學校不處分你，就一定要你好看。

　　你一直低垂著頭，但我看到你放在褲縫兩側緊攥的拳頭逐漸泛白。愛情本是兩情相悅的事情，但現在……

　　你的父母在旁邊一個勁的道歉，或許那窘迫的姿態，或許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刺激了你，你突然抬起頭，我看到你泛紅的雙眼，暴起的青筋。

　　“為什么要侮辱我的父母？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我不上了�！蹦阋闳晦D身離開，我快步追上，卻只抓住了你衣服的一角。

　　你就那么走了，我去家訪，我打電話，我想見你一面，但最終的最終，我還是失去了你這個學生。

　　記得你最后一次打電話給我，只說了“對不起”，只說了“老師，請不要歧視她”，你走了，她留了下來。

　　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倔強至此。我只知道，你曾經是我最信賴的班長，同學們最信賴的伙伴。但這一次，我真的無能為力了，你的決絕讓我覺得一瞬間為了愛你迅速的成長為獨當一面的男人了。值得嗎？

　　……

　　生活一直在繼續。

　　我經常會收到這樣的短消息：“老師，班里怎么樣？”“老師，您不要太辛苦了！”“老師，同學們好嗎？”

　　我知道是你，我問你，還回來讀書嗎？

　　你沉默了，然后回答我，老師，我現在很好，我已經在工地上開鏟車了，我現在的生活很充實。

　　我的心里酸澀的狠，這樣驕傲和有前途的孩子��！

　　……

　　那天我上課回來，突然看到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你來看我了。

　　才半年不見，你黑了，胳膊變粗了。

　　坐在我面前，你就是個成熟、穩重的成人，你談你的工作，談工作中遇到的困難，談你的計劃。

　　你不停的搓著手，我問怎么了。

　　你說，老師，我才從工地上下來，匆匆洗了個澡就來了，手指縫里都是油污。

　　我才注意到，曾經那雙握筆的手，現在卻藏滿了生活的現實。

　　我很想問，后悔嗎？

　　你告訴我已經和那個女生分手了，原來離開學校、離開這個環境，你曾經為之飛蛾撲火的愛情，轉瞬之間就燃燒殆盡了啊！

　　你沒有告訴我分手的原因，只是淡淡的說那個女孩太不懂事了。

　　孩子，我還想稱呼你孩子。你說她不懂事，你就懂事了嗎？毅然決然的離開，將你的生命提前了，你就對自己負責了嗎？

　　當你回頭對我揮手再見的時候，恍惚間，我仿似看到曾經那個充滿活力、青春年少的少年那純真無邪的笑容。

　　孩子，如果時間重來，你可否回我明媚的容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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