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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楓木的記憶散文
我是一九七零年一月一號,從農村知青招工進了林機廠。
進廠后,我和德軍、友林、祥林加入了工廠宣傳隊,各人從工會分得一把二胡。我便笨鳥先飛地早晚猛練起來,日有寸進、樂此不疲。
隨后安南和陳國林從西昌調來,我們才漸次形成了愛好圈。隨后才有了楊堂德寢室里的周末演唱會,再后來才有了德軍寢室里的男天鵝湖的嬉戲。
一九七五年廠宣傳隊的吳太康調走了,他使用的革胡交我接手。咋一看這是個什么樂器哦,古靈精怪的。但細一看,這革胡還真發現了許多機巧。
革胡是中國民間樂器,它試圖替代大提琴在中國民間樂器中的作用。它用的四根弦就是大提琴的弦,它用的弓依然是大提琴的弓。它的演奏方式和大提琴一樣,只是外觀樣式感覺相去盛遠。大提琴會像一位仙女一樣,在你懷里曼妙地歌唱。而那革胡就像放大了無數倍的二胡,在你的大腿間悶聲悶氣地述說。革胡的機巧處,在于它的音枕穿過音筒,和粘合在碩大莽皮上的音柱形成九十度交叉。這樣發出來的音,雖不如大提琴的音那么細膩,也還算那么回事。
從此后我便做上了擁有一把大提琴的夢,大提琴成了我生活、理想、追求的唯一。我成了成都春熙路音體商店的常客,文革中商店里沒有西洋樂器賣,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制作上。
大提琴的背板需要上等的楓木,面板需要上等的云杉。上等的云杉木都好找,那要上百年的上等楓木就困難得多了。后來托在臥龍森工局工作的朋友,還真找到了一根上百年的楓木。楓木直徑有五十多公分,斷筒看材質非常理想。我等不及了,請假火速趕上山去。
在朋友的幫助下,快中午了才趕到伐木現場。陡峭的山崖下,橫七豎八躺滿了砍倒的原木。那棵碩大的楓木夾在砍倒的原木中間,必須先把夾在中間的楓木吊出來才行。朋友找的裝車工說午休時才能吊,我們也只好等中午下班。這時我才回過神,靜靜的看了一下伐木現場。一根鋼索橫過頭頂,柴油動力的絞盤機拉著滑車,在鋼索上來回運輸吊裝。裝運木材的車輛在坡下排隊等候,次序井然。遠處不斷傳來砍倒樹木轟然倒地的聲音,間或伴隨著樹倒橫山的悠長號子。
午休時朋友找的師兄,幫我們吊出了那棵楓木。朋友借來油鋸,我得到了一段最理想的楓木。下午五點過,我坐上了裝車師兄找的順風車踏上歸程。開始下雨了,遠山和近景一襲迷蒙在雨霧中。車像小爬蟲一樣在泥濘的山道上爬行,而我卻充滿情趣地看著雨霧中的風景。
聽別人說這段楓木要放上幾年,讓它自然干透才能用。至于在制作前,那段楓木還要蒸啊、煮啊、藥水泡啊,以后就請制作師去考慮吧,我得把這段楓木放上幾年再說。
很快文革結束了,廠工會買回來一把大提琴,很快就滿足了我的大提琴夢想。而那段我費盡心機弄回來的楓木,在床下躺了幾年,靜靜地等著我的召喚。
后來我結婚時,把那段楓木改做了家具。寫字臺面上的虎皮斑木紋清晰可辨,三十多年依然舍不得遺棄這舊家具。只要一看見虎皮斑木紋,就想起那段青春年少,就想起記憶在我生命里的那段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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