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冢散文隨筆

　　法布爾說蟲子們是一些非常聰明的家伙，它們擅于搭人類生活的便車，比如說農民辛辛苦苦種植莊稼，收獲后將它們放進谷倉，但蟲子們卻省略掉一切過程和勞累，直接溜進谷倉，在里面大吃特吃。但它們無論怎么聰明，也難以防范人類對它們的迫害，且不說那些對蟲子們有目的、有針對性的、大規模的屠殺和剿滅，就是無意中的一些生活小設置，也常常能將它們置于死地。

　　我家有個古怪的樓梯間，十六級臺階拐了三個彎，樓梯間有一扇高高的窗戶，高到我只能拼盡全力踮著腳尖才能將窗戶推開一點點。我為什么不能腳踏椅子或梯子打開窗戶呢？那是因為窄窄的臺階無法放置它們。所以那扇窗戶打開一巴掌大的距離后，我就從來沒關過它，因為無論遇上多么惡劣的天氣，它開著對家里也沒什么影響；樓梯間的頂上有一盞白色的吸頂燈，燈罩的直徑有一尺左右，燈罩與燈座之間有大約一厘米寬的空隙。出于上下樓方便的原因，那盞燈我也是整夜不關。一切都很尋常，但這盞燈卻成了眾多蟲子們的墳墓。

　　我們知道蟲子們都是喜歡光的，當深夜時分，家家戶戶的燈都相繼關掉后，整幢大樓就我們家這盞燈亮著。于是蟲子們被吸引過來，又恰巧窗戶開著巴掌大的距離，這對于它們的通過是綽綽有余了；于是它們又飛了進來，攀附到燈罩上；然而它們還是覺得不過癮，因為燈罩并不是透明的，無法滿足它們對光的渴求，它們希望更能接近光，于是一些蟲子們找到了那一厘米寬的空隙，它們歡呼著鉆了進去，因為它們是如此之近地接近光源燈管了。它們在里面飛翔、蹦跳、奔跑、漫步……終于它們感覺有點累了，有點熱了，有點餓了，它們想到什么地方喝點水或吸點血，想涼快涼快的時候，它們卻發現它們出不去了。它們驚慌地在里面繞來繞去、爬來爬去；有的已經爬到了空隙的邊緣了，但不知為什么，也許還是出于對光的眷戀，也許是出于對外面不明亮世界的厭煩，它們又回到了燈罩里……我站在燈下，好幾次長久地看著它們，我發現凡是進了燈罩的蟲子，幾乎沒有一只能夠出來。久而久之，乳白色的燈罩變成灰白色的一片，不用說，那些灰色就是蟲子們的尸體，更不用說還有一些一眼就能看出的蒼蠅的尸體。

　　對于一個家庭來說，這些蚊子、蒼蠅及不知名的蟲蚋是不受歡迎的，我不會采取任何措施阻止它們的自取滅亡。明明有逃離的路徑，它們卻因為自己的貪婪或自信而送命，這是怨不得誰的。當我這樣得意洋洋地想著的時候，忽然打了個激靈，我就想，在造物主的眼里，我們是不是也是些愚蠢的蟲子呢？在我們自以為正確無比地追求幸福、獲得快樂的過程中，誰知道前面有沒有一個像我們家燈罩一樣的結局在等著我們呢？我發誓我是真這么想，沒有任何矯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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