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的霞光散文

　　窗外，天空泛著朦朧的藍色。夜還沒有完全隱退。陣陣悅耳的鳥鳴驅走睡意。鳥兒的叫聲，一陣，一陣。清脆得宛如瓷片跌落；恰似碩大的雨珠，滴答，滴答；酷似纖細的手敲擊琴鍵的清音。懶懶地躺著，享受著遠離市區的寧靜，聆聽熟悉而又陌生的啼鳴，靜享在大自然最純凈的樂曲中。久違的的鳥鳴，今晨邂逅，一天伊始，在黎明的曙光中賜予我欣喜。

　　起身，走進寬敞的客廳。拉開白色窗紗，無意間，我瞥見了天空一抹穿破深灰的霞光，長長的，彩帶般飄逸在天空，暈染了灰色。霞光染紫了灰，紅中帶著紫，好美的朝霞。彩帶中間一條亮色，似飛濺的浪花滾滾而來。紫紅，紅，黃，橘紅，灰。我推開窗戶，在晨光熹微中，仰望天空。我的面前，哪里是天空，分明是一幅巨大壯觀的水墨畫。東北的天空，深灰。灰色里帶著絲絲的淺白，這白著色恰到的好，深灰一下子柔和起來。軟軟的灰色，輕紗般掛在天際。灰從東北一直延伸到東南，延伸到我的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如海，平靜，溫柔。北面的天空灰白的，與深灰自然銜接。這，哪里是天空，分明是大海。對，海是天倒過來的模樣。天空是海，有海的深灰，那白，不正是細軟的沙灘么。我目不轉睛地注視那道絢爛的霞光。我知道，那道霞光，是母親的子宮，正在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那個小生命在霞光中成長，游動，奮力撞擊云層，一下，一下……

　　很久沒有看到這么美的霞光了。很久。我驚異于霞光的美。那是我在城市遍地高樓林立中不能經常看到的景致。不久以前，我居住在一座老舊的六層住宅樓里。白色的建筑，玲瓏精致地聳立在二環的邊沿。那座小樓，曾是九十年代初一道亮麗的風景。土地征用，城市建設飛速發展，不知不覺間，小樓四周矗立起一座座二十幾層的高層建筑。六層小樓，井底之蛙般，被壓在四面林立的高層建筑里。目之所及，是對面一棟棟高樓，一扇扇玻璃飄窗。我再也見不到初升的紅日，璀璨的霞光。即使十點左右的陽光，駐留在房間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遇見霞光，于我，南柯一夢。

　　猛然間，從云層低洼處跳出一個晶亮的，圓圓的，光芒四射的小東西。她披著輕紗，婉約地從紅云的低洼處，邁著輕盈的步子，緩緩的走出天際線。天，漸漸亮了，朝霞，潑墨般染紅半個天際。好美的天空。我笨拙的文字無法描繪她的妖媚。大自然的確是天生的，富有才情的畫家。她用一雙靈巧的手，描繪出一幅如詩，如夢，奪目的風景。在遠離城市，高層住宅樓里，我遇到，我生命里最美的朝霞。我，再也不必驅車趕往郊外，一掠霞光的風采。我的窗口，隨時可見天空壯美。無論橘紅，深灰；無論蒼白，火紅，它都是一本隨時更換內容的畫冊，美麗我的雙眼。

　　青春花季，愛上了朝霞。在北戴河，我們黎明前起床，相約到鴿子窩看日出。擠進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們翹首以待。東邊的天空紅了，紅得一片燦爛。太陽，害羞的遲遲不肯露出頭來。望見的，就是霞光的火紅。愛上鴿子窩天空璀璨的紅。如花鮮美，清純靚麗。

　　天大亮。紅霞開始四散，隱退。天空蔚藍。藍色里，點綴成片的白。鵝卵形的云朵，精致、潔白。一小片，一小片，拼湊在一起，簡直像一個巨大的孔雀尾巴，在天空輕顫。那白，如雪圣潔，輕輕飄蕩在藍緞般的天空之上。

　　在這個晴朗的清晨，我站在高層住宅樓上，我忘記了自己，我醉倒在霞光里。心兒在彩云間起舞。自從搬進新居，每個夜晚，我時常站在這個窗口，看遠處的燈光，天穹之上的星光。遠方天際，宛如一條圓弧形的海岸線。夜色里，我時常覺得臨海而居。我仿佛看見海岸線上依稀的燈火，如星光一亮一亮。那是幻覺么？我想是的。因為，遠方遼闊、深遠。今晨，日光下，樓房不遠處，我忽然發現一片寬闊的空地，不知不覺間堆砌了兩座高高的土堆。一絲愁緒掠過心間。用不了兩三年的時間，一棟棟樓房即將拔地而起，遮擋人們的視線。我再也看不見如此美麗的天空，夜色中夢幻的海洋。霞光，就要被一座座高樓大廈敲得七零八落。高樓大廈隨時張開無情的巨手撕碎大自然的淡墨輕痕。

　　我逃離城市，尋一片清靜的家園，覓得一方望見霞光的窗口。在開闊視野中，登高望月，看日出日落，盡享天地之大美。這樣的享受，持續不了幾年。我不可能一次次逃離。在城市規劃中，我，永遠也逃離不了井底之蛙的命運。

　　城市發展，是深喜，也是，我的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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