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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老家的散文
這竟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是個局外人,outsider。落灰蕩土,所有的事物都被蒙上塵沙,而我也因此引發急性咽炎,咽口水都疼。這次回老家完全是計劃之外,因聽說姥爺生病,便匆匆忙忙訂上第二天七點的高鐵,趕回老家,半路上發現沒帶耳機,電腦沒帶充電線,也沒帶一本書。在今天收到母親快遞之前,我每天只能和手機度日,而這種生活沒有幾天,就已經將我打倒,每日貧乏無趣,哪怕可以在手機上讀書,也同樣令人難受。我仿佛被困在這里,無處可去,我的身體和我的靈魂都在煎熬。
當我提出想要進城書店買書的時候,表哥告訴我,城里的新華書店早就倒閉了,現在是一家KTV。我問那要是大家想要讀書怎么辦,他說就從網上買,但是這里沒有人讀書。
這句話讓我膽戰心驚。
我無法想象不讀書的日子,即使我不喜歡再不喜歡手機讀書,這幾日也讀了好幾本,而這樣的日子卻是這里每個人的日常生活。舅舅舅媽每日早起,賣調料,賣化肥,表哥開車送化肥,表嫂帶著七八個月大的兒子和兩個女兒,負責做飯看攤,打掃衛生。大家都很忙,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忙到玩手機的時間也沒有,做完一件事,總有無數件事正在等待。坐的凳子都小小一個,方便移動,方便離開。他們是被生活追趕的人,自然無瑕讀書。而好不容易的空閑時間,電視劇,游戲,都比讀書來得有意思,也更適應碎片化的娛樂節奏。
姥爺今年九十一,耳聾,今年查出肺癌。我不敢相信,因為姥姥姥爺似乎從我一出生就那么老了,哪怕我在一點一點地長大,哪怕今年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他們似乎也未曾老去。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沒有保質期,但是死亡并沒有忘記我的家人。活著是一個過程一個狀態,而死去確實一個瞬間一個結果。我理所當然地以為所有人都能快樂地活著,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痛苦的活著,也有痛苦的死去。
我不會講家鄉話,因此哪怕我湊到姥爺耳邊大聲地重復我所說的話,他十有八九也聽不懂。所以哪怕我坐在他身邊,坐得很近很近,感覺還是離他很遠很遠。哪怕此時此刻我們共享同一個空間,他是不是活在他的過去,我活在我的現在?
語言作為人類溝通表達的方式,竟如此殘忍。當一位老人文盲耳聾時,他人要如何與他進行溝通?當他在打吊針沉默的時候,當他看向遠方的時候,當他感受到自己身體由內向外地衰敗的時候,他在想些什么,他在看些什么,我永遠也無法知曉。感同身受這個詞如同一個天大的笑話,我作為旁觀者被一分為二,我痛苦于他的痛苦,也痛苦于自己的不痛苦。我很想跟姥爺分享我的喜悅,我的快樂,我的生活,但是湊到他的耳邊,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只能喊一句姥爺,他聽得懂。
世界的定義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大小不同,邊界不一。對于我的姥爺來說,他的世界是不是已經縮小到他的身體邊緣,宛如黑洞,一點一點地吞噬掉自己。當他驕傲地向別人介紹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他知不知道美國究竟在哪里,知不知道,我和他隔著千山萬水,十二個小時,白天黑夜,還有七十年的人生。
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參與到姥爺的生命,他也同樣。或許很多很多年前,早在我出生那年,我就早已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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