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散心意散文

　　“別走!笙兒別走!”

　　夢驚醒，方三更未到。蕭晗枕頭上印有些許的淚痕。

　　蕭晗驚叫聲招來了父親。

　　“晗兒，又做噩夢了啊。”父親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頭。

　　“父親，我是不是有個妹妹?”那種反反復復撕心裂肺地痛苦近日總頻繁出現，卻不像是夢。

　　“沒...怎么會，為父只有你這一個孩子。”父親有些局促地說到。

　　“父親，那我娘呢?打我記事起就沒見過她了。”蕭晗追問。

　　“你娘在你四歲的時候就病逝了，唉，都怪為父無能啊。”父親眼里帶著懷念和淡淡的悲傷。

　　“父親，我還是覺得我一定有個妹妹，我依稀記得，她叫蕭笙啊。”蕭晗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暫時緩解了那種錐心的疼痛。

　　“傻孩子，更深露重，快點睡吧。”父親替他滅了那微弱的燭光。

　　光透過淡黃色窗紙映射在蕭晗的臉上，又一年，如今蕭晗年正十九，出自書香門第家境寬裕卻幼喪母，蕭晗自小勤奮苦讀，三年前便一舉成名，眾人皆稱之后生可畏 ，乃不世出的少年英才。

　　三年后今天，晗通熟卷書三千，可謂多智近妖，時人夸贊恐與那三國諸葛公也不遑多讓。

　　又是春，悄悄地路過庭院屋閣，悄悄拂過綠油油的菜地，拂過鶯歌婉轉，拂過閨房琴笙，拂過高曠的藍天白云。是一年殿試臨近。

　　“去吧，晗兒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闖蕩一方，如果哪天你厭倦了浮世喧囂，那就回來吧，為父等你。”父親大人看著已經高自己半個頭的蕭晗緩緩地說。

　　“父親，您保重，我一定照顧好自己。”蕭晗拜別。

　　上封元年，尹都府，倚天水右岸，靠桓山之南，地勢平坦，和風萬里，薺麥青青，朝有紅日金光，晚有清風朗月，實乃人間仙境。帝都上京便坐落于此。

　　從故鄉趕路半月，蕭晗風塵仆仆終于趕來，就是為了參加三年一度的殿試。殿試由當今天子親自執考，取六甲，共百人，其中又以一甲前三為最優，分別是魁首，榜眼，探花。能位列前一百無不是天才，而登頂一甲前三，估計怕只有那不世出的妖孽吧。

　　蕭晗對于殿試早就迫不及待，提前了足足有三個月的時間便動了身，如今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每日除了日常準備殿試之外，只身一人倒是閑的有些孤單寂寞。想來這帝都匯聚天地之氣鐘靈毓秀人才輩出，與其窩在客棧，不如出去長長見識倒也挺好。

　　上京偌大，其最著名的當屬一樓二苑四方閣。

　　四方閣，分別是日，月，星，塵四閣，可堪稱京都四大美食匯聚之所。

　　二苑，清琴苑，舫笙苑，里面供養了無數歌女舞姬，足以讓大多數男子讓人心馳神往，乃是尋歡作樂的佳處。

　　最著名的還是當屬那一樓，仙樓，京城第一青樓。說清琴苑和舫笙苑的女子已經夠出眾，那么仙樓上女子卻從無風花雪月的感覺，絕美清冽的到好像真的九重天宮下凡的仙子一般，仙樓花魁更是名動上京，據說有幸見到她的達官顯貴們無對她的容姿與神情茶飯不思，宛若霞披秋波，銀月薄霧，顧盼生情。當然，真正有幸見者甚少，傳聞曾有豪擲萬金者都不得見。

　　蕭晗想著，不如去碰碰運氣，或許走運能一睹那位花魁的芳容呢。

　　仙樓臨近天水之畔，樓三丈三，成圓形，月色悄然而至，撒在波光粼粼的天水河上，樓內往來者絡繹不絕，正好和安靜的月色河水相映成趣。晗一襲青衣，大好的月色，卻不急于進樓。

　　蕭晗看見水邊小亭有一人影，人影纖瘦，倒影在微微泛亮的水里。好奇心驅使著蕭晗走近。看來是女子吧，青絲落腰，身著一襲純白色裙，裙擺漸變淺藍，蕭晗想來倒是與他的青衣極為相配，這位女子光是背影就足以讓人心頭狠狠一顫，殊不知容顏到底是何等的絕色。

　　只見她抱著箏輕輕地放在石桌之上，清冷的樂聲響起，蕭晗識得是《廣陵散》，興起便起蕭和之。那樂聲微微一怔，旋即追上蕭聲，蕭晗萬萬沒有料到那女子的箏聲極富穿透力，好像是要把他的蕭聲撕碎。女子感覺到了蕭聲由淅淅索索，變得清晰有力，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了淺淺的弧度。曲終，夜晚的寧靜，蟲鳴的微弱，都好像凝固在這一刻。

　　借著淡淡的月光，蕭晗看不清那女子的薄紗之下的容顏，但是想來一定是精致的。蕭晗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么，那女子微微作揖，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了，只剩蕭晗一人靜夜發怔。

　　想來邂逅了那位絕色佳人，蕭晗也無興致再逗留，早早回了自己的旅舍休息了。一連好幾個晚上，夢中都與那魂牽夢繞的女子相見，蕭晗每次想靠近去一睹她的芳容的時候，總是不能如愿以償，但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頭浮起。“我和她以前見過嗎?”蕭晗反反復復問了自己好幾遍，答案是確定的，并未見過，那卻又何來熟悉的感覺呢。算了不想了，殿試要緊。

　　轉眼間，兩月光景如同白駒過隙。隨著殿試的臨近，上京也愈發熱鬧起來。朝陽街的正門上掛滿了彩色的燈籠，各色的裝飾琳瑯滿目，仿佛不是一場考試，確是一次無比盛大的節日。

　　殿試準確來說只是這三年一度考試的最后一輪，但大考通常被習慣稱為殿試。此次考試共分三輪。第一場考詩詞，考生需在一柱香之內作出規定題目的答案，評優者即可通過進行下一輪。

　　第二場考時政，所謂英雄出于時事，天朝地域遼闊，共分一府十三州，但北方卻不安寧，少數民族混雜，其中以蠻族最為兇殘，高祖時期蠻夷虐殺一州九千余人，后高祖聞之震怒，親率三十萬大軍破蠻夷，拒之以八百里外，得以天朝百年安寧。最近蠻族又蠢蠢欲動，妄圖聯合西北羌夷族的，東北方高星國重新挑起戰事，時政緊急，天朝正需治世人才，所以才有這第二場，凡是有心人怕是都知道十有八九這第二場會考關于北方戰事的看法了。

　　最后一場，便是殿試，由當今圣上親自出題監考，如若得以優勝那可謂是前途無量，大道可期啊，當然，這些人才勢必也得到王侯甚至皇家的青眼，龍門佳婿怕就是這么由來的吧。

　　明天便是第一試了，蕭晗心中自然不免有些緊張，但更多了應該是激動吧。夜空中一顆明星過未央宮，君星升，輔星暗，主福，流光映澈在如墨色的穹隆，似割裂的銀線，明天一定是個好天吧，蕭晗仰視屋頂上的一塊天空想到，漸漸眠于上京這片異鄉土地。

　　一夜無言，次日考生都集結在考場之外。“第一試在第七十四考場么。”蕭晗看著自己手里玉色的簡，“還真是群英匯集啊，果然不愧是人杰地靈的上京帝都之城。”今年參加考試足有小萬人，想要在萬人中脫穎而出，取得圣上另眼青睞難度可真是不小。

　　一炷香之后，終于輪到蕭晗入場。站在三尺來高的監考臺上，書生氣濃重的考官大聲地說，“第一試，考文筆，題材不限，時間，一炷香，現在，考試開始。”不限，不限，竟然沒有命題，盡管在考場之上，蕭晗還是忍不住開始臆想那夜所見的女子，她是那樣清冷，似古井里倒映的銀月，月光似紗也似裙，溫婉的讓人情不自禁想去親近，但又似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清冷。

　　轉眼間香已過半，蕭晗只字未動，旁邊的考生都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交卷。“那便是少年聞名的蕭郎嗎，為何時間過半，他竟未提筆一字？傳言，“蕭家有郎名尚晗，年方十二詩若仙。”看起來也是徒有虛名罷了，竟然腹中空空，真是諷刺哈哈哈。”旁邊的一個華服子弟大聲的對著周邊的人說，“在下左襄，今日邀諸位仙樓一聚，望諸位賞臉啊，賞臉。”

　　“竟然是左襄，這人可不得了，京城紈绔中的翹楚，有權有勢有錢，光靠圣上賜他爹的恩蔭，就足夠他做四品大員了。”

　　“做東仙樓啊，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起的，據說里面絕色歌姬舞女無數，仙樓花魁更是當今天下第一美人，如若能得見她一面，十年壽命來換都不為多啊，就算這次考不上，去仙樓開開眼界，也不枉虛此一行。”

　　立刻有人附和，眾人都圍住了左襄，更有附和諂媚者說此考場第一非他莫屬。

　　“肅靜，考試還未結束，有話交卷出去再說。”考官皺了皺眉低聲呵斥道。眾人才悻悻往外走。

　　左邊第一位是那蕭郎吧，這么久還未動筆，想來忘了時間，罷了，給他提個醒吧。正當考官想輕咳一聲的時候，蕭晗如同從夢中驚醒，猛然地抓起筆，龍飛鳳舞地寫起來，在香燃斷的最后一刻交卷了。顯然被蕭晗的動作驚到，考官愣神半天，隨后迫不及待地拿起蕭晗的答卷一看。

　　上天之云，剪水秋瞳，素心妨贈，情緣悄傳，春風扶柳不見柳。

　　西鐵一念，流光攬月，起花以卿，青衣堪解，鮮衣怒馬繞指柔。

　　玉盞蘭橑，君星朝暮，三暉繞梁，秦箏起雁，寒江倩影甘棠瘦。

　　綠慘紅愁，露深濺夢，信音遼邈，相思飲恨，生生世世羽化宿。

　　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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