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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三頭牛隨筆散文
小時候,我曾是一個放牛娃,那時,村里的人多,田地多,牛也多。甚至豬、雞、狗也比現在的村莊里養得多。現在我娘家那個村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田地一部分種了樹,一部分荒蕪了,還有一部分被政府收去搞房產開發了,在種的一些田也都改用機器耕種和收割了,牛已經沒影了。
我大概八歲就開始放牛了。那時候我家里不僅種了田地,還養了一頭大母豬,爸爸經常出門做手藝,媽媽在家要帶弟弟,料理菜園子,還得鋤地、打豬草,有時還得放養小豬,一年到頭忙得直不了腰,抬不起頭。放牛的活自然就由我來分擔了。
記得我放的第一頭牛是黃牛,很是溫順老實。至今我還清楚的記得它的眼睛,兩只眼睛大大長長的,很明顯的雙眼皮。每每我望著它時,它就以一種慈悲的眼光望向我。它從不挑食,淺淺的山坡草它也會很有耐心的啃著。我那時每天早上六點過點點就起床,簡單地梳洗一下就拉著它出院門,順著往奶奶家方向的路走上一里又走回來,它就啃那路邊的、溝坎渠道里的各種草和葉子,有時往前邊要出街的那條大路走,有時又是往“瓦灣”田畈去的路,在這些路上去一段又回來,它總能吃個大半飽,我也正好回家趕上吃早飯上學。多數時候我是帶著一本書看的,它吃它的,我看我的。
下午放學回來又得放牛,那時媽媽總在路邊的菜園子里弄那些方形的、長形的菜地,我還來不及回家放下書包,牛已經系在路邊的一棵樹上等著我了。有時我還會帶著弟弟。我把牛往山上拉,那附近就有一座頂子很高、樹很少的小山,叫“木魚垴”。山頂有一大塊平平的草地,山的正前方一棵大樹也沒有,從上到下,從小到大一塊塊的半圓形草地直鋪下去,總成一個立體的梯形,活像魚的大圓嘴巴。坐在山頂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處黛色的山脈和極藍白的天,也可以看到公路一直蜿蜒曲折的通到街上寬闊的柏油路。牛在那里我就丟開繩子不管它了,讓它隨意的啃草去,我拿出幾張紙片和一支筆,讓弟弟在那上面亂畫著,自己趴在草地上快速的把家庭作業寫完。然后又都收起來,把弟弟舉到黃牛背上坐著,他總是高興得咯咯亂笑,有時還用小手拍打著牛背“駕,駕,駕,駕”地學趕馬。黃牛好像沒有發現一樣,繼續啃草,它總是又正又慢的穩穩的走著,我們從來不會擔心會從背上掉下來。有時我一個人放它的時候也干脆坐牛背上去,它的背很寬實,我曾帶著白紙和筆趴在背上畫過即景畫,也坐在牛背上學過吹笛子,唱歌。那是真實的“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
沒多久,爸媽就嫌那頭黃牛年歲大了,性子慢,就跟牛販子“二傻”換了一頭年輕的牛。那頭牛的毛是淺黑色的,它的眼睛圓圓的,黑黑的眼珠里帶些淺黃,看人的時候很有神,目光堅定而犀利的直視著,弄得我有時會莫名的害怕。它比黃牛足足小了一大圈,很健壯,走起來步子輕快,有時還會小跑起來。它不喜歡吃山坡上的小草,有些個別它覺得味道不對勁的草也不吃,只喜歡吃深長的又嫩的草,若大的“木魚垴”在它看起來只有幾株草是可以吃的。它的眼睛一直在找它心里想要吃到的那種草,它的腳步隨時的跨向它的目標,我幾乎不敢松開韁繩,不能做任何別的事,坐到它的背上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開始幾乎是它放我,它在前面小跑,我抓著韁繩在它后面跑。后來我熟悉了它的習性,就專門把它牽到一些寬一點的水田梗上或是別人剛剛收割了菜的水溝岸邊,那些地方的青草又密又厚還嫩泱泱的,它總是大口大口的吃得很歡,不過我得緊緊的拉住韁繩,控制好它的路線,絕不可以到正田里或是闖到還長著菜的地里去。如果一直是這樣的好草,它半小時就會吃得很飽。
牛那時在家里是很重要的勞力,一方面人們都希望有一頭會耕地的好牛,另一方面就要讓牛吃好住好。我爸爸是很喜歡現在的這頭牛的,雖然嘴有一點點挑,但耕地犁田它是最好的,它每一步都走得穩重又輕快帶勁,讓人覺得省心省力又省時。況且它在我爸爸面前總是更溫順一些,好像吃草也不那么挑了,更不怎么瞎跑的。它聰明的看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也誠服了這威嚴。所以在我爸爸的幾種計劃中又給牛計劃蓋上了一間新房子,打了深樁,用新石頭鋪地基,新煉的土磚和新瓦,跟幫人建房子一樣的認真。那時在村里還是件很新奇的事,因為大部分的人家都是用一些木柱子和稻草給牛搭個簡易的棚子,之前我家也是的,不過那只是叫“牛欄棚”,而我家現在的被人叫做“牛屋”了,一間正兒八經的好屋子。
然而牛在開始是不怎么稀罕的,它不知道這樣一間屋子可以避免風吹雨淋,可以讓它更安全,更顯示它的地位與分量。有一天傍晚吃飽了回到房子里后,它不知怎的把鼻拴弄斷了,成了一頭沒有任何束縛的光牛,它撒歡似的順著大路往下跑,又到別的村莊去轉悠,我媽媽跟著它一直轉到天黑漆漆的半夜都沒套住它的頭,人倒是弄的筋疲力竭,知道了大概的方向就干脆不管了。爸爸回來后就一起去捉它,還沒走幾步發現它正在往回家的路邊地溝里悠閑的吃草呢。爸爸慢慢走近給它撓肚子,又把新割的新鮮嫩草放在它面前,它正吃著草,爸爸就把一個新做好的鼻拴往它鼻孔里塞,放鼻拴可能是很痛的,它把頭突的揚起很高,一甩一甩的抗議著,還好腳步沒有移動,再穿一次就穿好了,依然成了一頭可以用繩子拉著的牛了,乖乖地回到了它的住處。
這頭牛在第二年初的時候生了一頭小牛,小牛也是淺黑色的,眼睛也是圓圓大大的,眼珠子卻是淺白和淺黑的分明著,額頭正中有個漂亮的梅花旋紋。開始幾天它有一邊的身軀總不得勁,一歪一歪的圍著它媽媽打轉。有時牛媽媽會自己半躺下來,讓小牛找奶吃。不過才一兩個月的光景它就長大了許多,開始是不系任何繩子的,只任其乖乖的跟著媽媽。它總是活蹦亂跳,調皮搗蛋,又到處吃踩人家的莊稼,一到田野就要惹得別人罵罵咧咧,我媽媽為此不僅多受氣,還賠了不少別人家的豆苗、秧苗和紅薯苗。后來還專門給它做了個蔑兜子,套住了它的嘴,一點點的訓練它只吃牛該吃的野草,后來再大點就也穿了個小鼻拴,接上了繩子。兩頭牛的時候局面更復雜些,一般都是媽媽放牛的,跑、呵斥、打是經常要做的事,媽媽勞累得不行。爸爸為了減輕媽的負擔,就把大牛讓給了對面村龔大伯家養,龔大伯是爸爸一輩子的最好朋友。準備把這頭小牛慢慢馴化出來,希望可以和他母親一樣,成為耕田犁地的好手。
可是,這頭小牛是根本馴化不了的,越大了越是典型的倔強、蠻橫、野性。
它的母親只鐘情于小跑著去追它想吃的草,它卻是頭會追著人跑的怪牛。有一天早晨,我把小牛拉到“三角田”那一片去放,那里的塘角邊,井蓋旁和一些旱地的溝邊都是好草。我拉著它的韁繩,準備向對待它母親一樣,順著好草的地方讓它快快地吃飽。可它總是吃兩口就要往前跑,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好草它都看不見似的。只憑它的意想到處亂跑,偶爾隨意撈一兩口草吃,還想往上頭的“石頭窩”里跑。我很生氣,隨手扯了一根小竹棍子,在它腮幫子上用力的敲打了一下,沒想到它不但沒有接受警告,反而轉過身來,瞪大了雙眼,低下頭,頂著不久前才長出的一對尖尖角向我沖過來,我嚇得把韁繩都丟了,逃命一般的往家的方向跑,開始是一條下坡的山路,我故意從很小的縫隙里鉆著往出跑,它亂竄著找路走耽誤了不少時間。后面是一條直直的下坡公路我一路“呀,呀,哎呀喂……”的邊喊邊狂奔著,它還在后面狂追,一直追到我家院子門口,我爸爸一把拽住了它的韁繩,我哭倒在媽媽的懷里喊道:“媽呀!我以后再也不放牛了。”
那時我快滿十二歲了,正在上六年級,也是要鼓鼓勁考上初中(初中有分數線)的時候,媽媽就真的再也沒有讓我放那頭牛了。她自己放都時不時要跟牛斗上一回。好在那里田野里莊稼人多,有時牛瘋起來,旁邊總能叫上人幫忙,往往把它干脆系在小荒山的一棵樹上。它有時還會自己犯傻,一圈一圈地圍著樹打轉,最后更是死死地把自己綁在樹上,動彈不得。它用的鼻栓都是爸爸特制的,堅實、牢固,兩頭又特大,每每這時鼻子就會牽帶著痛,它既不知道往回繞幾圈輕松下來,也不敢拉著鼻子的生痛低頭吃草。后來媽媽都有些畏懼它的個性,常常把它栓在院子里四周最空曠的一棵樹上,出去做事時帶上個大筐子,回來時帶一筐草丟在它的面前。
這頭牛耕地也是不行的,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瞎跑,開始還以為是它小不習慣,每每從龔伯伯家把它母親拉回來干活,讓它干歇著。后來才發現它是真學不會,又一直死性不改,爸爸便把它賣給了“二傻”。看它跟在“二傻”后面屁顛屁顛的跑著,爸爸望著它的尾巴尖說:“小牛啊!你可別怪我狠心,誰叫你生來就不是一塊耕地的料呢?我們莊稼人養不起也耗不起你呀!”
后來我家就一直跟龔伯伯家合伙養著以前的那頭黑牛,一直到我上完高中,弟弟又考上了縣重點高中那一年,才把那頭牛徹底的賣給了龔伯伯家,得了一千塊多錢,湊著我和弟弟再繼續上學。
如今我住在鋼筋水泥的現代化大廈里總是會想起那幾頭牛來,有時感覺他們那雙大大的眼睛正望著我,有時又覺得他們那撲騰撲騰的四條腿兒正撒歡似的小跑著,還特想再摸一摸那頭老黃牛軟茸茸的又特結實的寬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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