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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志平:我的求學漫記
封志平,2010年6月畢業于南開大學藥學系。2010年9月開始在UCLA Molecular, Cellular and Integrative Physiology (MCIP) Interdepartmental PhD Program攻讀博士,師從Shimon Weiss教授。2015年12月博士畢業,現為Stanford University博士后。UCLA-CBPS (Chinese Biomedical Peer Seminar), UCLA-C3S (Chinese-American Students and Scholars Seminar)核心創始人。下面CN人才網小編為大家整理的是封志平的求學記,希望大家喜歡~
不得不承認,自認為沒有典型拖延癥的自己,寫下這篇留學故事卻著著實實拖了快一整年。當初C3S創辦這個欄目時,是想讓留學前輩們在這里分享自己的故事,也抒解下這一路走來的得失感悟。最好呢,也能讓后來者們多少從中得到一點經驗,獲得一些啟發。推送出幾篇優秀約稿后,“留學故事”便漸漸成為了C3S最受歡迎的欄目之一。特別欣慰的是后來也收到一些同學,甚至國內家長們的反饋,大家說能夠從這些留學故事中,更真實、細微地體會與理解留學生們眼中及內心的世界。我還是相信,很多時候,文字都比話語來得更晰細沉蓄,也能更淋漓痛快地表達思想,淌在橫豎撇捺的筆畫里隨著時間滋漫延續。 這大概也是我們想把這些形色各異的故事輯成文冊的最大因由了。在此也再次感謝之前用心給C3S寫留學故事的各位朋友們。但愿這些故事,許多年后會成為我們這代留學生的記錄,也從一些角度讓我們記憶起這個時代的模樣。這樣說來,對這個欄目又因此多了一份使命感與期許。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如今自己下起筆來,卻仿佛手心集壓了一股巨大的力,不敢怠慢,不敢妄述,不敢取巧。而更主要的原因,還是覺得自己的經歷著實平泛無奇,苦惱于如何寫出一些特別有價值的經驗與大家分享。不過想到當時開辦《留學故事》的初衷,每一個平凡而真實的故事都有其分享留存的意義。也正好借此時機把自己這二十余年的求學經歷做個小總結,也老套地談一些讀博士的小體會。
言歸正傳,既然是留學“故事”系列,那便以“故事”套路開始。我出生和成長于江西南豐,一處大概僻小到不被絕大多數人所知的地方。我便是在那里度過了從兒時光腳在泥地里追戲,到高中埋頭在夜燈下備考的十余年時光。我從來不是班里成績最好的那個,小學、初中和高中都如此,大學就自然更不必提了。小學的時候尤其貪玩,絕對是野到每天要“我媽喊我回家吃飯”的那種,上樹掏鳥、下河抓魚、彈珠皮筋、撲克麻將都玩得特順溜。也和小伙伴跑去別人家山頭地里偷瓜摘桃,甚至有一次看了電視劇里丐幫的弟兄用泥巴做“叫化雞”,嘀咕著有樣學樣地做個“叫化蛋”。可是我家沒有雞,家里的雞蛋少了我媽肯定知道。于是有天瞅準了別人家一只正在窩里下蛋的母雞,等它下完蛋咯咯咯跑開,立馬把那還熱乎著的蛋偷了來,跑到一個沒人的小山堆后頭,用濕泥巴把雞蛋包上,埋進挖好的土坑,上面填上拾來的碎柴烤起來。叫化蛋的味道已經記不得了,而當時那種惴惴不安又興奮急切的小心情卻總難以忘懷。當然那時候男孩子在一起玩,起了矛盾打個架也不是沒有的。也因為這些調皮搗蛋的事,沒少被我媽打罰的。而我爸都只是在言語上管教,唯一一次被我爸打,還是因為那次偷瓜。也不知被同去的哪個小伙伴告了密,瓜主竟然上門到我家質問我,于是我爸折過一根長長的藤枝,當著眾人一頓抽打,我也只能自認心虛,在地上嚎哭不止,直到大伙把我爸拉住。
除去這些現在回想起來尷尬難堪的舊事,小學的時光都是簡單快樂、無憂無慮的。而我之所以能擁有如此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學時代,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有一個德智體美勞全優的親姐。姐姐比我大不到兩歲,她是老師眼里典型的好學生,小學的時候家里的墻上掛滿了她的各種獎狀。除了成績優秀,她的運動天賦也異常突出,每次校運會參加長跑、跳高、鉛球等比賽都能拿一堆獎品回家,每次還分我幾個筆記本、圓珠筆什么的。無巧不成書,當年我幼兒班升一年級的時候,恰好有項規定——只要成績允許,可以申請跳過一年級,直接上二年級。我當時在幼兒班也是鬼使神差地考了個全班第一。我媽估計也是想著倒是還能給我省了一年學費,就給我申請了跳級。于是我從二年級開始,便開始和姐姐同級,還分在了同一個班,而且不曾想到,之后竟神奇地和她同班一直到初中結束。姐姐是班里的學習委員,也是老師們眼里的寵兒。而我,卻從二年級開始,啟動了玩心不泯、游戲度日的學渣模式。好多次都是寒暑假快結束、趕著開學的前幾天,把我姐的寒暑假作業直接拿來一頓抄。有一次還因為她不讓我抄,為了出氣我一股腦地抓起她的筆摔裂在地上。爭吵聲把我媽吸引過來,我居然還理直氣壯地向我媽告狀,說“姐姐不給我抄作業”。我媽大概一邊為了息事寧人,一邊也對我偏袒,跟著慫恿我姐把作業給我抄。這大概是我印象里小時候欺負我姐最不地道的一件事。不過長大后,我姐告訴我,小時候我讓她咬牙跺腳之事遠非這一件。就這樣,姐姐從“在學校頂著學霸光環、在家被我欺負”的雙面現實中,和我一起升入了初中。毫無意外地,姐姐考了全校和全區第一,也開始了她升任班長的初中新生涯,而我居然又陰錯陽差地被分到和她一個班。
我們初中一共五個班,每個班大概四五十人。入學的時候分班只簡單直接地按成績分配,第一名到第五名依次分入一班至五班,然后六到十名再分入五到一班,依此類推。當時還有個小插曲,差點讓我分到另一個班里。當時每個班級都把分到自己班學生的名字貼在教室外的墻上,每個人對應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去找各自班主任報到。姐姐的名字自然列在初一一班名單的第一個,而我找遍了五個班的名單也沒有看到我的名字。遇到問題的時候,又自然想到了姐姐,然后就哭著去找我姐。于是我姐帶著我去找到了年級主任。當時的年級主任是個師范學校剛畢業沒幾年的帥氣小伙,看著哭著鼻子不知所措的我,聽說我找不到自己的名字,直接爽快地讓我留在他班上,接著在班里給我找了個座讓我坐下。然而快到中午的時候,隔壁班的班主任跑過來找到了我(我姐也跟在后面),說我在她班里的花名冊上,貼出的名單把我名字寫錯了,于是又把我領了回去,于是就繼續了和我姐同班的緣分。這位王姓的班主任就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在我心里,她應該是第一位讓我對人民教師充滿敬意的優秀教師,也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在初中的學習態度。這位對我人生影響巨大的班主任既有師威,又有學識,對學生關愛有加,滿含對自己學生的殷切期望。抱著盡力不讓自己班主任失望的想法,我也漸漸地變成一個不調皮、愿意靜下來學習的孩子。我們班的總體成績在這位班主任的督導下,一直在全年級中保持優異,直到初二那年班主任因為工作太拼命,生了場大病回家休養。之后我們不得不換了一位教體育的班主任,然后那年底的期末成績,我們班在年級里墊了底。好在自己已經養成了認真學習的習慣,雖然放學后還是依舊貪玩,但在學校的時間還都安分地用在學習上。中考的時候,居然神奇地考了全校第二,也就此升入了高中。
圖2 | 曾經就讀了四年的高中。學校小而舊,據說前身是清代乾隆年間的一個書院,正門后邊白色的教學主樓還是在我高二時才建起的。上一次回家想試著進學校看看,但因為沒有學校證件,被校保衛人員成功攔截(圖片來自網絡)。
我們那時初中升高中都會劃兩個分數線,成績超過一個較高的分數線才能上一中,超過一個較低的分數線可以上二中。我和我姐都順利考進了一中,那里算是匯集了我們整個縣的優秀學生,我也通過認識來自稍偏遠地區、說話帶著不同口音的同學,學到了同一種方言的各種不同的口語表達。雖然學校離家不是特別遠,但走路回去也快要一個小時了,加上高一開始便需要上晚自習,并且周末只有周日下午放假,我便開始了人生第一次離家住校的生活。記得入學報到第一天早晨,我爸把我和我姐送到宿舍后,答應中午再來學校和我們一起吃午飯。那天我爸因為有些事耽誤,我和我姐下課后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等到他,于是我倆在宿舍樓下的一棵大樹下等著等著終于一起哭了起來。直到我爸出現,他還驚慌地以為我們姐弟出了什么事情,安撫好我們后帶我們去吃了午飯。住校的第一天晚上,還是忍不住背著七個陌生的室友,撲在枕頭上哭濕了一片枕巾。住校剛開始的日子也讓我第一次體會到想家的滋味,每周最期待的就是周日上午一上完課,就可以和我姐一起回家,吃上一頓我媽做的好飯。
高一我們一共有十幾個班,每個班大約五十人,按中考成績排成兩個“優等班”,兩個“加強班”和剩下的“平行班”。我和我姐的同班之路亦在此終結,我姐去了平行班,而我去了其中一個優等班。兩個優等班由整個年級最好的老師們授課,我也在這些良師們的輔導下,對學習有了更大的興趣,特別是對數學和物理,覺得萬物在公式和數字后面仿佛皆有了宗法和規律,有趣極了。年級第一次模擬考的時候,我的成績也由入學時班里的下游,竄升到班里前十。心里因此還小得意了下,喜滋滋地覺得還是可以和班里這些學霸們比拼一番的。高一上學期快結束的一天傍晚,太陽已經落山。在食堂吃完晚飯后,我在宿舍樓的陽臺上望著不遠處教學樓旁高高的梧桐樹,不由得被震了一驚:三十米外的梧桐樹葉以前無比清晰,此刻居然變得模糊起來了。心慌了好一陣覺得自己是不是病了,這是生來第一次對近視的體驗。也是在高一,正好趕上“非典”肆虐,恐慌在全國蔓延。江西在內地雖算是隔開了防疫第一線,但緊張的氣氛還是能從每天的校廣播和老師們的眼神里察覺到。學校讓大家注意避免和疫區回來的人員接觸,教室每天都要噴灑消毒藥水,檢測并報告體溫異常的同學。正巧在那時,我周末回了一趟家,返校后也不知怎么回事開始高燒不下。當時可把班主任嚇壞了,急忙騎著自行車載著頭腦迷糊的我去縣醫院,在醫院陪著我測體溫、拍胸片、打針取藥。好在最后確診為扁桃體發炎,班主任也終于放下心來。高一不知不覺在學習和考試中過得飛快,倒也沒有什么可揀點的記憶,但班主任那天滿頭大汗騎車拉著我去醫院的場景卻一直刻在腦海中,難以忘懷。
高一升高二時需要選文理科,總共分出了十八個班。具體的文理班數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十八個班里,按成績排名又劃出了四個理科A班和一個文科A班。我姐也不負當年勇,又重新升入了其中一個A班。而我也意外地在新班里當起了班長。起因很簡單,新班主任為了省事,直接按成績分配職務。第一名是班里的學習委員,第二名是班長。各科課代表則按各科成績,由最優異者擔任。其實以我當時極其靦腆內向的性格,完全沒有擔任班長的任何資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也正是那會兒的契機,讓我開始慢慢培養處理學習之外的事情以及與人溝通的能力。作為班長,處理班務總是謹小慎微,想著不要傷了同學和氣,盡量不找不必要的麻煩——也可以說是失職,連班主任交代的記遲到、罰值日等事情,也是不情愿到能不記就不記。好在班里同學們都很自覺,也沒有需要“特別照顧”的“搗亂份子”,因此和班里同學們一直愉快地玩耍到高考結束。估計在他們眼里,我這個班長除了平時上課喊起立,以及偶爾給大家收個學雜費等功能,平時也就是大家的“小跟班”。就這樣,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儀式般地參加完高考,然而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大多數同學,對“填志愿”是完全沒有頭緒的,大都想著填志愿前隨便填一個,去不了便留在學校復讀一年。江西很多孩子都上學早,因此復讀也相當普遍,對復讀也沒有太大壓力。
我們班雖然成績還不錯,但最后還是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同學留下來復讀,也包括我。好在我姐當年順利被大學錄取。度過了一個輕松愉快的暑假后,我又回到學校開始了新一年的復讀生涯。由于之前擔任班長的經歷,在復讀班也順理成章地又當上了班長。復讀班里很多都是之前班里的同學,或是以前彼此都見過的同年級同學,于是又和大家愉快地玩耍了半年多。可是,這種愉快在半年后逐漸被想要掙脫的強烈意念取代。在復讀班里,大家的日常無非就是做題、做題和做題。我幾乎每天都會做完一整套高考模擬卷,再加上月考、聯考之類的各種考試,每天都是與習題為伴。直到有一天,我發現答對這些題對我已經沒有那么難,答題也不再讓自己有欣喜和成就感,而自己好像已經變成了一部考試機器,每次考試只是在測試如何讓自己在給定的時間內犯最少的失誤。這太可怕了!終于等到了高考,因為有了強烈的心理變化,第二次高考比第一次緊張了好多,考前一夜都是半醒著過完的。考完后是估分填志愿,我抱著再也不想留下來的目標,沒有理會老師們的各種“慫恿”,下定了決心填一個保險的志愿。身為南方人,我心里一直想去看看祖國的北方,我媽執意不讓我去超過北京的北方,擔心我受不了天寒地凍。于是我翻了一遍歷屆高校的錄取資料,最后在第一志愿上填上了南開。其實那年高考成績出來,我的成績并不是特別理想,最后能去南開也算是有驚無險。
對于大學“選專業”,當時也是毫無概念,隨著時下的最熱門專業填了國際貿易和工商管理之類的。可能有時候也真的有造化弄人之說,生物和語文算是我高中最差的學科,而最后寄來的入學通知上,專業寫的是“藥學”,我于是從此邁向了研究生命科學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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