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破教育經驗“不可復制”的樊籬

沖破教育經驗“不可復制”的樊籬

——從魏書生、蔡林森說到崔其升

賈書建

（本文發表于《青年教師》2010年第9期）

提起這三個響當當的名字，在中國基礎教育界如果有誰敢說不知道的話，那簡直太孤陋寡聞了。

魏書生，中國基礎教育改革的一面旗幟，在教育實踐中形成了“一靠民主，二靠科學”的教育管理思想，并逐步構建起了一套完備的教育管理思想體系（包括學生管理、班級管理、教學管理、學校管理和區域教育行政管理等）。他以其獨特的教育經驗贏得了“中國當代著名教育改革家”等頭銜。現任遼寧省盤錦市教育局局長兼黨委書記。

蔡林森，曾任江蘇省泰興市洋思中學校長，“洋思神話”的創造者。初到洋思的人，看到學校規模宏大，設施先進，很難跟一所薄弱的農村聯辦初中扯在一起。“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行家們心里頭都揣著明白，硬件是靠錢堆出來的，如果不賦予其先進的內涵，那就是一堆沒有生命的玩藝。洋思“打人”的家把式當然不是靠這些現代化的教學設施，而是被稱為“先學后教，當堂訓練”的“洋思經驗”。據說功成名就的老蔡不甘寂寞，2006年加盟河南沁陽永威學校，只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又弄出很大的響動來。

崔其升，山東省聊城市茌平縣杜郎口中學校長。他率領他的團隊，從穩定教學秩序入手，不斷深化課堂教學改革實驗，確立了“以人為本，關注生命”的辦學理念，貫徹“主體教育、創造教育、開放教育”三大原則，全面實行“10+35”的課堂時間管理模式和小組合作學習組織形式，讓學生動起來，課堂活起來，效果好起來，最終構建起了“三三六自主學習模式”，即課堂自主學習三特點（立體式，大容量，快節奏），自主學習三模塊（預習，展示，反饋），課堂展示六環節（預習交流，明確目標，分組合作，展現提升，穿插鞏固，達標測評）。用十幾年的時間把一所欠發達農村地區的普通初中辦成了聞名遐邇的全國教改先進學校，并形成了“杜郎口經驗”。

中國的教育工作者特別喜歡熱鬧，喜歡跟風。你瞧，只要哪所學校火了，立即就會招來成群結隊的參觀者，形成了一道蔚為壯觀的獨特風景線，魏書生的盤錦中學如此，蔡林森的洋思中學如此，崔其升的杜郎口中學亦如此。我稱之為具有中國特色的“教育朝圣”現象。有的是懷著一顆虔誠的心、真想學個一招半式、取得真經，回去以后好改變自己學校的落后面貌，或者改進自己的教學狀況，這是真正的“朝圣”者。還有相當多的人是公費“旅游”來了，“上車睡覺，下車看廟，回來一問，全不知道”，充其量只能算是“觀光客”。

看了也學了，不乏有心人回到自己的學校，回到自己的課堂里，模仿著學來的“套路”搞起了教改試驗，末了呢？根本沒有想像得那么靈驗，大都是半途而廢，無果而終。于是有人失望、有人懷疑，“經驗好是好，就是學不來”。更有人對其口誅筆伐，什么魏書生的那一套是純粹的“技術主義”呀，什么蔡林森搞的是地地道道的“應試教育”呀；我還注意到有關人士在推介杜郎口經驗時用了“不可復制”的字眼，是不是有意無意中堵某些人的嘴呢？

教育經驗到底能否復制？我們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看待教育經驗？

所謂教育經驗，基本含義有兩種：其一，指教育感性經驗，即人們在教育實踐過程中通過自己的感官直接接觸教育事物而獲得的對教育事物表面現象的初步認識，我們平常所說的某某老師教育教學經驗很豐富，大多如是。其二，指經過系統整理的教育經驗，即經過教育實踐反復檢驗過的科學結論，本文所討論的“教育經驗”當屬此范疇。如果把感性認識上升為理性認識，進一步系統化，能夠正確地反映教育的本質和規律，即成教育理論，對教育實踐的指導作用無疑更為巨大。教育經驗具有以下特征：①客觀性，教育經驗的來源和內容都是客觀的，而不是臆造甚或是炒作的。②草根性，教育經驗是土生土長，原汁原味的。③原創性，教育經驗是“親生子”，而不是“抱養”的。④針對性，教育經驗是用來而且首先是用來解決限制自身教育教學發展的核心問題的。⑤先進性，教育經驗要符合時代發展的潮流，而不是回到從前。⑥局限性，教育經驗是有條件的，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教育規律，卻不是教育規律本身，如果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地生搬硬套，就可能鬧出邯鄲學步式的笑話。明白了以上道理，自然就曉得了如何對待教育經驗，如何對待別人的教育經驗了。

關于教育經驗能否復制的問題，最好是拿事實說話。魏書生由校長到教育局長，如果能讓區域內所有的學校、所有的班級，都象盤錦實驗中學那樣、都象他曾經帶過的班級那樣，是最有說服力的。可惜我們沒有看到。但我們看到了蔡林森！2006年10月他從洋思退休后，受聘于河南焦作沁陽的永威學校，短短幾年的光景，應用“洋思經驗”使一所舉步唯艱的私立學校一躍成為區域內的龍頭老大。有人說蔡林森成功地“復制”了一個洋思，我頗不以為然，這不是“復制”，而是“超越”。因為“復制”是一種簡單的模仿，而“超越”卻是在借鑒基礎上的創新。換言之，教育經驗是不可“復制”的，因為教育經驗都有其特定的適用條件，教育情境變了，就必須對教育經驗進行改造才能有效發揮作用，“復制”教育經驗是沒有意義的；應用他人教育經驗的過程，必然是一種“超越”亦即借鑒基礎上的創新，我稱之為教育經驗的“軟著陸”。

蔡林森在完成了洋思超越的同時，也完成了自我超越，從而步入教育改革的新洞天。蔡林森的成功給我們以下啟示，或者說是實現教育經驗“軟著陸”的必備條件：①改革者要有百折不撓的堅定信念。蔡林森只身一人來到永威學校，原來在洋思時可以利用的優勢資源皆無，在推行教改的過程中遇到了難以想像的阻力，每每想打退堂鼓的時候，都是這種已經融入骨子里的堅定信念起了作用。②改革者要有上級領導的強力支持。上級領導要作改革者的強大后盾，否則，人家在前面沖鋒陷陣，后院卻冒煙起火，沒有安全感，這活還怎么干？不能讓改革者流血、流汗又流淚。蔡林森在永威推行教改的過程中，從學校董事長到焦作市市長都給予了他絕對的信任，對于一個改革者來說，這種精神和道義上的支持遠比物質上的支持更為重要。③要根據校情、學情對教育經驗進行改造，形成一套周密的教育改革方案。蔡林森在應用“洋思經驗”改造永威學校的同時，也改造了“洋思經驗”，使之升華成名副其實的“永威經驗”。④強有力的管理是教改得以成功的重要保證。蔡林森在管理上的嚴格是出了名的，以至于一開始就遇到了強大的反彈；但如果沒有這個“嚴”字，人的惰性就無法根除，他的教改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也就不可能有現在的永威。教育經驗的“軟著陸”決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而是一項系統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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