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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張過去的CD散文
玉飾中唯獨喜歡玉鐲。這種喜歡多半源于腦子里很深的古典情結。總覺得佩戴玉鐲的女子都是溫婉和順的,比珠光寶氣的女子多了一份沉郁和優雅,多了一種女人味兒。想象中,那些從《詩經》中走出的女子、從宋詞走出的女子、從江南小巷走出的女子一定都是臂戴玉鐲的,舉手間,一絲絲雅致的風情,如碧玉中的那一抹黛青,緩緩地驅走了世俗的冷漠與堅硬,柔和了人世間世事的滄桑和無奈。
有一只玉鐲,生日時先生送我的,戴了三年,不曾摘下。一天洗手時,碰到洗手盆上,竟斷了。鐲子不貴,我不心疼,但有種難以割舍的感覺。就這么一個小小的物件,伴我走過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它熟悉我勝于我熟悉它,我每分的體溫變化,每秒的脈搏跳動,它都可以感知。我睡了,它醒著,我醉了,它陪著。“就這么斷了,就這么斷了……”我喃喃自語,重復著簡單的五個字,有種難以言說的悵然。先生默默看著我,什么也沒說。十幾年的柴米夫妻,他早已洞悉,我黯然神傷時,他最好沉默,要不我的感傷的潮水會頓時決堤,浩浩蕩蕩,水漫金山。
昨天是三月八日,先生下班回來,很溫柔地說要帶我去買點東西。我慵懶地拒絕,不去,嫌累。吃過飯,先生還是不肯罷休,拉著我非去不可。到了超市,先生直奔玉飾柜臺。一個柜臺一個柜臺地細細看。我來只是為了成全先生的一片心意,并不真想要再買一個玉鐲。先生看我淡淡的神情,以為我不喜歡,又非拽著我到另一家超市看看。拗不過先生,只好去了。最后,我如實和先生說,陪我看看就可以了,再沒有一只玉鐲可以取代原來那只在我心中的地位了,從此我不戴玉鐲了。先生無奈,只好載著我回家了。
坐在電動車的后面,貼著先生不太厚實的腰背,十八年前的那場初戀隔著歲月之河在腦海中一一閃現。那是周日,不是周六,我來校給學生補課,記得是學生到家請我來的。那時孩子們喜歡我,兩個休息日見不到班主任他們都覺得時光緩慢。先生本來在學校后面的家屬院吃飯,他出來買煙,經過校園,發現了我和學生,很蠻橫地攆走了我的學生們,很勇敢地向我表白……
我是個極愛挑剔的人,婚后,追求完美、崇尚唯美的我常常滋生出對先生的不滿,嫌他懶、嫌他臟、嫌他不求上進,業績平平。每次抱怨,先生都以“笑容”和我對峙,我卻覺得先生厚顏,忽然明白這么多年來,先生一直包容我,容忍著我的小性子、容忍著我的小尖酸。
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悟出,塵世間,我和先生不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對,也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一對,但十八年(包括兩年的戀愛)的日日夜夜,足以融化掉一切冰棱,彌合好一切間隙,讓年少時的夢都隨著春夏秋冬的更替,零落成泥,和實實在在的生活融在一起。十六年柴米油鹽的煙火日子中,左手握右手,沒有悸動,卻也溫暖;沒有激情,卻也怡然。
聽王菲、陳奕迅的《因為愛情》,忽而覺得,有時,婚姻中的我們真的需要一張過去的CD,聽聽那時我們的愛情,有時我們會突然忘了彼此間的愛,那愛,不是轟轟烈烈,不是如膠似漆,是留住掌心里的暖意,直到心底,不用表白,卻從來不曾疏離。
謝謝你,老公,一個特別的日子里,你的愛,喚醒了我愛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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