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的散文

　　竹憐新雨后，山愛夕陽時。

　　當我踏上那彎彎斜斜的泥路，當我遙望鄉村，我的眼前映現了一幅夕陽畫：一位花甲老人，靠在藤椅上，安詳地，在那古老的門房前。

　　那深邃的眼睛，也在遙望：遠處的夕陽，或是對遠古的追憶。

　　一個故事，藏得太久，久得就要沖破時間的禁錮，一迸即發，展露于世。而同時又害怕，害怕褻瀆了其中的人與事，因為別人讀的永遠是故事，而在我這里，它是真實。

　　那是四十多年前。她十歲，父母離世，與哥哥相依為命。

　　不久，哥哥為她謀了一門婚事。也許，正如許多人說的那樣：婚姻決定著女人的一生。她的'命運也就那樣被決定了。

　　沒有過多的體味青春，也許還來不及體味。她就為人婦了。那年，她十三歲。

　　短短幾年間，她就成為了六個孩子的母親，四兒兩女。也許，你會想：這樣的兒女繞膝，夫唱婦隨，該是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了吧。而事實卻不是那樣。

　　這期間，多少故事在上演。而且你也不知道下一刻將上演什么。許多事戲劇般地摧毀著她的身心......

　　這大體得從她的丈夫說起了。他丈夫是個腦膜炎患者，治愈了，該是謝天謝地。可在他的世界里，從此沒有了聲音，也不能為世界帶來任何聲音了。他就這樣被無情地拉到了聾啞人的行列。

　　可她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接受了那突如其來的一切。

　　可命運卻沒有因此而消停。

　　在接下來的歲月中，她兩度喪子。使他雙鬢斑白，相必世間最大的哀莫也莫過于此。而我卻是目睹了其中的一次：她癱倒在地，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慟場景，至今都在我腦里回蕩。

　　可是，生活從來都不相信眼淚。你只能無限堅強，使自己強大。所以記憶中，她的瞳孔里總是泛著空洞。

　　她開始有了信仰，她說終有一天，會有人來渡她的。

　　而恰好，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里，兩個佛門中人路過那村。說是下山收徒，渡化有緣人。她說她要隨那兩人而去。可當她正下定決心離去的時候，卻被身邊一個個幼小的生命與純真的面孔感化了，止住了腳步。因為舍不得孩子。

　　也許命運又是公平的。

　　多少年過去了，她的四個兒女也都健康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兒女。只是都在外奔忙。

　　而在那鄉村，也只還剩她，還有她的老伴。和著那夕陽。可她是那樣滿足。

　　我想，可能是因為，她把自己的一生都貢獻出來了吧。——就好比這夕陽，一天的輝煌過后，即使即將離去，也淡然放光芒。

　　而這個人就是我的祖母，一個伴我二十來年的人。在這夕陽西斜時，獻上我無限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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