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遠去的記憶散文
那些記憶,在光陰的變換中,似乎漸行漸遠。還記得兒時那個年代,幸福的元素溶解了酸苦的期待,一切還是那么熟悉,歷歷在目。深藏在書包里的躁動和不安,樓板床上的幻想和失眠,正如從貧脊的地縫里長出來的小草,任憑牛羊的啃嗜野火的摧殘……一切都將成為過去。其實,過去并不意味著丟失,生活留下的是一座金礦,那就讓記憶去開采吧!
記得三歲左右的時候,爸媽上山干活去了,我在火塘邊打瞌睡,不小心跌在了火坑里,媽媽因此又提起抱養的事,爸爸還是沒吭聲,只管背著我四處求醫。爸爸說,他從老家到縣城,天不亮就出門,爬山涉水,腳起泡,背流汗,腰酸背痛,忍饑挨餓,口干舌燥,天黑才到縣城,找個小旅社隨便住一宿,第二天去醫院看看醫生,開了藥又得背著我回家。媽媽說,她有一次背我進縣城看病,在回家的半路上天就黑了,很是害怕,肚子又餓,多想找個落腳的地方。無獨有偶,幸好在半路遇到一位親戚從山上干活回家,是我堂族里的一個舅舅,他家就在媽媽渴望的附近,于是,媽媽就去他家歇了歇腳,飽飽的吃了頓晚飯。這是媽媽記憶最深刻的一頓晚餐——白菜豆腐湯,那年頭難得的美餐。飯后,那位舅舅又送媽媽回家,更是讓媽媽感動難忘——因為家里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離不開媽媽,這叫媽媽無論如何都得當天回家的。這一晚餐,這一護送,媽媽是感動得熱淚盈眶。五十年了,媽媽還記憶猶新,常常提起。我這一燒傷,長達半年之久,三番五次往返縣城,在爸媽的背上,反復重復昨天的故事。
那時候,由于家里窮,就算是冬天,也沒褲子穿,總是光著個屁股,還赤著腳,在大人眼里,頗有些淘氣。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爸媽都上山干活去了,我帶著弟弟妹妹在家,把家里一個漏水的爛磁盆鉆上三個洞,綁上三根鐵絲,弄成升火的爐子。在院子升起了火,提在手里使勁的甩,人一轉,盆底就與地面平行,火苗就旺。誰也沒有想到,盆底畢竟是有洞的,一個燒紅的柴頭飛到了隔壁人家門口,正好就落到了堂族大伯家小姑娘的脖子上,這下惹禍了。大伯聽到他姑娘在哭,一問原因,出門就罵“你,你這個小野人,不,不得了了,敢,敢欺負到,到我家頭上來了,你,你是不想活,活了嗎?”他是個結巴,講話總是不連貫,尤其是心急的時候。嘴里罵著,眼睛四處搜尋,我和四弟都被嚇了跑到樓上躲藏起來,他找不到我們,就不停地在我家門口大罵。不一會,爸媽也就從山上回來了。爸媽得知此事后,一個勁的給大伯道歉,陪不是。大伯還是不依,一個勁的繼續罵著。媽媽氣不過,把我從樓上拖下來當著大伯的面就是幾巴掌,我是哭都不敢哭。爸爸呢,忙著找酒給大伯家小姑娘擦烙傷的脖子,好一陣子了,氣氛才緩和下來。
后來上學了。我們的學校,遠古是座廟,現在是學校,走進去一看,沿面是壁墻,兩側是耳房,爬上九級臺階見正堂。六間正堂改成了六間教室,正堂前面是長方形花壇,花壇右前方放個大水缸,學生輪流挑水,供全校師生飲用,一天要喝兩大缸。左側耳房一層用一間做教室,一間做保管室,一間專用養豬,二層專做學生宿舍;右側耳房一層用一間做教室,一間做會議室,一間專做教師辦公室,二層專做教師宿舍。全校共有8個教學班,一至五年級各一個班,初中一至三年級各一個班。學校有3個公辦教師,他們都是從外地調來的,一般都住在學校。學校坐落在一個半山腰上,圍墻右側修了一塊藍球場,山下有一條路通往村委會,是學生上學的`主要通道。左側和后山都是墳堂,還有很多古老的石碑。左后側有一條通后山的路,左前方有一條通往水井的路,大約一兩百米,延長線便是我們上學的路,大約有三、四公里。晚上住在學校,很清靜,也很害怕。后來很多石碑被拆了,墳被挖了,變成了一大片校地,既是學生的勞動基地,也是住校老師的蔬菜基地。可以種植包谷(玉米)、洋芋、紅薯、白菜、辣椒之類的,因此,學校每年要養一頭豬供全校師生過新年時聚餐。
我們村的孩子,去這兒上學,隔河渡水,翻山越嶺,風里來,雨里去,十分辛苦。秋季學期,我們每天都是吃早早飯(早上六點多鐘)去上學的。進入枯水季節,天寒水冷,無論時間早晚,還是天陰下雪都得自己過河,腿部常常被凍得開裂,走路時就出血,唯一的防凍就是擦豬油。哪來的豬油呢?一年過年殺一頭豬,還要上交半頭,并且必須是帶尾巴那一半頭要交給公社食品小組,這是生豬任務,同時,還要交上3元錢的宰豬稅。因此,我們用來擦腳的,只有殺豬時割了丟掉的那個豬臍,當時就要收撿好,千萬別讓狗吃了,要不就沒有擦腳的油了。冬天到了,把豬臍放火上一燒就出油了,然后往腿上一擦,就可以防凍了。為了不把褲腿弄臟,就把褲筒高高卷起,要不寒風一吹,兩腿沾滿黃灰,于是便成了泥腿學生,也成了其他村的女生談笑的對象。
曾記得,爸爸出差給妹妹買了一件拉鏈衣服,妹妹試衣服的時候,采取狗鉆洞式的從上往下套,套不進去,我就無意中把拉鏈拉開了,本來這才是對的,要拉開拉鏈才可以穿。結果呢?被媽媽狠狠的打了幾巴掌,說是我多手,閑不住,一下子就把好端端的一件衣服給弄壞了。我當時也不知道,是啊,怎么這衣服會是這樣的,那么不經事。現在提起來,媽媽也覺得好笑。上小學三年級時,放學后就得上山或拔豬草或砍柴或割牛草,或者在家煮豬食喂豬,煮晚飯。由于我們家屬于搬家人,也就是村人眼里的“野人”,這樣的人家,屬于自家的財產,除了居住的房屋和房屋里的東西就別無其他了。哪像大姓家庭,可以有滿山的果樹和其他用材林。上山砍柴割草都是有限制的。有一天,弟弟嘴饞,摘了田姓家的兩個梨吃,就被主人家大兒子連罵帶輦追到家門口。那家伙比我大兩歲,看上去大處差不多。他們罵人的習慣,開口便是“你這個野人,敢偷我家的東西。”正好遇上我在家,人雖小,聽到這話還是挺敏感的,提起木棍攔著就問,“你要是再罵,老子就不客氣了。”嘴里說著,棍棒就高高舉起來了,對方也被嚇住了,他沒有意識到我會那樣大膽。他也就只敢邊罵邊回頭就跑,我輦出去幾步也就罷了,只是對罵了幾聲了事。晚上大人做山活回家來了,他家又找上門來,說我四弟偷他家的梨,只是在也沒有像白天那樣的罵了,可弟弟還是免不了媽媽的一頓咒罵和幾巴掌。我呢?他也在我爸媽面前一并給告了,說我還想用棍棒打他。結果爸媽教訓了我一頓,反復對我說,不經別人同意拿別人的東西總是不對的,做錯了事,就得認錯,不許強詞奪理。爸爸說,做人要實在,一不拿,二不偷,三不搶,凡事要憑本事吃飯。
我看著爸爸那氣急難堪的樣子,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有一天睡過了,早上沒吃飯就去上學,中午飯就去親戚家吃,他家養了一條狗,招待我的是臘排骨燜蠶豆飯,啃了的骨頭就隨便丟在地上,狗就在飯桌邊轉來轉去的,我只是順便用腳擋了一下,那狗回頭就把我的小腿咬了一口,雖說只是當時疼了一陣子,可我往后的一段時間就下不了河水了。我二哥和本村的同學們就輪換著背我過河,一周后,傷口結蓋,看著好了,我就大著膽子自己下河,不料傷口感染發炎,化膿,整個身體持續發熱,走路走不了,實在想動,也只有坐在地上趖。連醫帶拖就是半個月才慢慢好了。當時,我們的校長李鵬清老師,十分注重禮儀教育,他天天如此,從不間斷,每天早上都要站在學校大門口查崗,所有的學生到了學校門口都要向他敬禮問好,直到上課鈴聲響了,他才離開校門,去各教室清點人數。下午五點半鐘放學,他也要站在校門口,送別所有的學生回家,同樣的,我們學生要給他敬禮問好方可離開。我們一天到晚,只有下午放學回家了,才能吃上一頓相當于中午飯的或者是酸湯飯、或者是白酒水泡飯,有時甚至是燒幾個馬鈴薯或紅薯吃就不錯了。吃好了還得上山或砍柴或割草,有時也在家做飯。說起在家做飯的事,也不是一件安逸輕松的事,包谷面常常是自己親自端去石磨上現磨,白菜要去地里割,豆子要去地里摘。一般是先把豬食煮著,就去推磨,面磨好了,豬食也就煮熟了,然后再把飯蒸著,接著又得上山找菜,回到家飯也就熟了,煮菜也就正好合適。春季學期,雨季來臨,大河漲水,我們就乘小木船渡河,一趟可以載三四個人,每人付費一角錢;要是河水太大,渡河不成,就得去學校寄宿。要是河水漲到平河兩岸的時候,小船也劃不成了,怎么辦呢?我們就背著糧食順河往上游走,用將近一天的時間,途中經過大河邊,青龍河,莊子山,新田沖,范家壩,老街上,大河街,小鋪子,王二塘,茨托,河灣,菜地溝十二個村子才到學校,我們當時稱作“繞水上學”。為了避免這一繞,當然就只有過上住校的日子了,學校沒有床,只有在樓板上鋪地鋪,一床草席鋪在樓板上就是睡覺的鋪,一個漏水的磁盆就是升火用的爐子,一個銻鍋里放一個用竹篾編的竹碟就是蒸飯的用具,下面還可以煮菜。中午或下午放學的鐘聲一響,我們住校生就忙著各自升火做飯,升火的燃料都是學校統一準備的干柴,每學期全校師生上山拾柴一次,就夠全校住宿的師生燒一個學期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們自己做的飯菜很簡單,只有包谷飯,還是稀一餐干一餐的,菜的品種就更是單一了,反正只有一樣蔬菜。先別說要吃好了,只要是能吃飽就不錯了,何況我們大多時候都是飽一餐餓一餐的。要想吃好的,除非是過年的時候,全家人殺一只雞,煮個豬腦殼,蒸一籈大米飯,炒幾樣蔬菜,就可以美美的享用了。平常的日子,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根本就沒有,哪還談得上什么營養呢?在我初中畢業的時候,參加高中錄取時的體檢,身高只有一米四七,體重34公斤,屬于嚴重偏瘦型,大概就是營養不良的原故吧!可是,對于那時的我來說,中午能飽飽的吃上一頓飯,就是一種幸福!
我很慶幸,沒有從大河中沖走,沒有從山坡上滑下,沒有在叢林中迷路。在青春的旅程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腳印,村莊的山霧里升起了一輪稚嫩的太陽。我也將用一生去把這些珍貴的記憶,珍藏,細細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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