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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青蔥歲月散文
從鎮里到鄉下老家只有十來里地的路程,這段路程,曾是我上中學時經常走的,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我駕駛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公路兩旁的白楊林帶,緊挨著林帶的田野,瞬間被我拋在腦后,因為來去匆匆,田野上的景致也很少細品。但是每當踏上這條路,許多陳谷子爛芝麻的往事就會浮現腦際,揮之不去。
那時的鄉下是沒有中學的,全公社十三個生產大隊的學生都要到公社的中心校讀書。學校沒有宿舍,無法住宿,都是通勤,無論是刮風下雨、酷暑嚴寒,我們這些莘莘學子,都要持之以恒。雨天弄得泥頭拐杖,冬天凍得手腳像被貓咬了一樣,很多人手腳都生了凍瘡。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很困難,凍瘡膏就是奢飾品,更多的時候就是用土辦法。秋天收獲小園的時候,茄子秧是不能薅的,要留著,這些就是治療凍瘡的藥材。從小園里取來幾株茄子秧,放在大鍋里用水煮,鍋里的水變成絳紫色,就用這些絳紫色的溫水洗腳,那種特殊的味道無法用言語表述,卻一直根深蒂固般留在記憶里。土辦法治療凍瘡有它的局限性,想徹底治愈是不可能的,它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不讓凍瘡繼續發展。上班之后,凍瘡時常困擾著我,因為是陳舊性凍瘡,凍瘡膏也不管用,直到有一位祖傳秘方,才徹底根治我腳上的凍瘡。
學校以教書育人為主,我上學的那個年代花樣翻新,搞什么開門辦學,我們的課堂就搬到了縣里的農場,直到現在還叫白四林場。白四林場在壩外,呼蘭河北岸,通肯河東岸的大片荒原里,如果兩條發源于小興安嶺的河流發怒,白四林場幾乎就是一片汪洋,直到忙牛水撤走,此時的田野一片狼藉,處處是沼澤。亮晶晶的水洼里都是綠油油的禾苗,時間一久,禾苗就會慢慢枯黃,假如年頭陰雨連綿,有一些地塊就會造成絕產,因為是公家的土地,即使顆粒無收與我們這些中學生們也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就是糧食滿倉滿囤,我們亦無喜無憂。
九年制義務教育是基本國策,雖然各家各戶生活窘迫,孩子們上學還是不成什么問題的,因為經濟問題輟學的孩子還不是很多,開門辦學情況就不同了,天天在莊稼地里摸爬滾打,還沒有工分,根本就沒有什么學習的興趣,輟學的孩子與日俱增,我們這一屆學生由二百四五十人,一下子銳減到一百七八十人,那些留在學校的學生,也都是上學比較早,現在年紀小的學生。八年級開學的時候,我們一班有六十七位學生,擠得滿滿一屋子,到我離開故鄉的一九七五年冬天,只剩下四十來人。七六年上半年的最后一個學期,我離開故鄉來到了深山老林,我以為這樣就可以遠離開門辦學了,誰想到,九年級的最后半年,依舊是開門辦學,所不同的是從學農到學工。
一九七六年的農歷正月,天氣異常的寒冷,對我來說更是寒冷,正月十六這天早晨,尤其寒冷,那種寒冷的滋味一直會保留在我的記憶里。天還沒有亮,小村一片漆黑,就連狗都龜縮在窩里不肯出來,更別說一兩聲犬吠了。我家的煤油燈的燈捻挑到最大,大大的火苗上面是一條黑黑的油煙,裊裊地爬向高處,高處就是漆黑的屋脊,那是長年累月油煙熏烤的結果。
我醒來的時候,父親坐在炕沿上,眼睛微微閉著,靠在東面的墻壁上。母親在北炕忙碌著,我只能看見母親的背影,和投在墻壁上巨大的黑影,躺在被窩里的我并不清楚母親在干什么。屋里很冷,我龜縮在被窩里不肯起來,因為我真的不想起來,我要賴在故鄉的炕頭上,哪怕是一分一秒對我來說都相當的重要。我起來,就意味著永遠離開了故鄉的熱炕頭,即使再回來,睡在炕頭上,也會是另一種身份和感情了。還沒有點燃十八顆紅蠟燭的我,就在這個清晨即將離開家鄉,走向陌生的林區,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我的人生開始重大的轉折。
常言說:接風的餃子送行的面。送人遠行就是離開家,離家難免會心痛,吃面就是要離人寬心。母親搟面的手藝不錯,細細的面條,不連刀不斷刀,粗細均勻,配上雞蛋鹵,吃起來口齒生津,別有一番風味。我起來的時候,母親已經端著面板去了堂屋,我低頭看著里外三新一身棉裝,心里真的高興不起來。在過去的日子里,假如真的有里外三新的衣褲,不知道會有多么高興,而此刻,被一種離愁緊緊扼住心靈,盡管有淚,我強忍著,我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現在已經是大人了。從此時開始,風雨兼程,再也沒有母親的呵護了,無論對與錯,都要自己抉擇。鍵盤敲擊到此時,我的耳畔忽然響起一首歌的旋律,《離家的孩子》。盡管那個時候沒有這首歌,這首歌的旋律,依然讓我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個清晨。
母親端來熱氣騰騰的面,上面飄著黃黃的油花,上面還有三個,我假裝低下頭,不讓母親看見我流淚的臉。寬心面只有兩碗,只有我和父親才有此待遇。我將一顆雞蛋撥到父親的碗里,瞬間,雞蛋又回到我的碗里。母親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兒啊,到了山里要聽哥嫂的話,別去惹禍,好好學習。”母親再也說不下去了,這是他的老兒子第一次離開家。父親沒有說什么,背起我的行李,率先離開家,我緊緊跟在后面,連頭都沒敢回,決堤的淚水滾出眼眶。我感覺我的后背滾熱滾熱,那是親人盼歸的目光。走到西南山,回頭遙望生我養我的小村,小村依然在沉睡,只有我家的窗口透出搖曳的燈光。鏗鏘的車輪把我帶到大山深處,大山阻擋了我遙望家鄉的目光,卻無法阻擋思鄉的愁緒。
那一年的開學期間,塔爾根子弟小學來了三位外地學生,虎林的劉承久,寧安的李桂英和我,我們三人融入三十二名學生的大家庭中,我們三十二名學生依然無法逃脫開門辦學的命運,走出課堂,走向貯木場。班主任老師古錫英,是一位資深老教師,據說課講得很好,四個半月的時間里,古老師只有兩節課站在講臺前,開學典禮和畢業典禮。副班主任徐華榮,是一個比我們大不幾歲的上海娃子,上山下鄉的上海知青。
貯木場是林場的一個大單位,主要工種有幾項:造材臺、傳送帶、裝車隊、驗收隊,要是細分就很多了。我的工作歸驗收隊,學名叫造材臺量材員,左手一把尺桿,尺桿上拴著一盒印泥,右手是一把號錘,號錘上有六種材質,由于年代久遠,現在只記得四個,般、坑、火、特,其他兩個任憑我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來。般,代表一般的木材,坑,就是坑木,有三米和四米之分,火,代表燒火材,也叫薪材,特,代表特裝,六米特裝應該是最好的材質吧。
量材員分兩種,一種是我們這樣的,站在出材口,為每一根原木打上標記,另一種量材員是手拿一米長的鐵制尺桿,根據原條的質量來選擇原木的長度。我的師傅是一位還沒有談婚論嫁的女生,一個很少見的姓,強慶娟,她也是知青,只是不清楚是上海人還是杭州人。在我的記憶力,強慶娟是小巧玲瓏型的,至于模樣,已經忘的一干二凈了。
開門辦學是當時的新生事物,偏巧叫我們趕上了,幸運乎還是不幸,這個不言而喻,致使我們的高中畢業證也縮了水,只得到初中認可。
這世上有一種悲哀叫被人誤解,而我卻恰巧又經歷了。那年的畢業典禮是我們學生生涯的句號,這個句號給我的畢業典禮蒙上一層陰影。我的同學有一個和我同齡的閆義常,人送外號“四面包”,這家伙很淘氣,在畢業典禮上演出一場鬧劇,攪亂了我的畢業典禮,只是我連一張畢業照都沒有得到。那一天,閆義常就在我的鄰座,用女孩子扎頭的橡皮筋將紙蛋送到班主任老師古錫英的耳朵上,當時古老師正在黑板上寫“畢業典禮”四個字,我萬萬沒有想到,閆義常把惹禍的橡皮筋丟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并沒有在意這是嫁禍于我。紙蛋疊得很緊,打在耳朵上一定很疼,于是,古老師憤怒了,校長林喜慶也憤怒了,我成了替罪羊,我也憤怒了。班主任、校長和我,三個人吵得不可開交。不是我做的,我當然理直氣壯,從教室吵到校長室,再吵到林場革委會,古老師,校長都氣急敗壞,揚言說不給我畢業證,我大怒道:“不給我畢業證試試!”。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如今想來依舊有淡淡的無法釋懷的情緒!
回首青蔥歲月亦悲亦喜,悲的是,本該學習知識的年代,卻與書本斷絕了聯系,喜的是,盡管如此也沒有與書本失之交臂,個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清楚。
四十年的風雨滄桑之后,今天我再一次站在村口,遙望著晨光中的地平線,頓生許多感慨。遙遠的東方天際,燦爛的朝霞,茂盛的白楊林帶,佇立在淡紅色的晨光中,被白楊林帶圍起來的村落,升騰著裊裊的炊煙,乳白色的煙霧,被晨光度上金輝,仿佛天邊的云霞,就是從各家各戶的煙囪里冒出來,逐漸匯聚到地平線,使地平線之上的朝霞,也有了勃勃的生機。
再見了,我曾經的青蔥歲月!再見了,我曾經無法釋懷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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