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碗瓢盆散文

　　也不知道從那一天起，我突然對鍋碗瓢盆有了興趣。也很有意思，在我遷徙行走的過程中，每到一地，都要購置鍋碗瓢盆。小的時候，隨父親也搬過幾次家。最大的一次是從上海來到北大荒。那時候雖然家里沒有什么，但是每次搬家都要帶很多的家具，搬起家來很是隆重。現在再搬家就很簡單了。前些時候回到哈拉海的家里，看到一些箱柜還都是當年父母從遠方搬家時帶來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

　　【鍋】

　　說到鍋，我最早就寫過一個鍋的理論。我們家最早的鍋是口大鍋，全家七八口人吃飯。就是兩三口吃飯的時候也是用那口大鍋。直到搬家才換成小的。現在沒有再用大鍋的了，就是人再多，小鍋也夠了。我們家從生產隊到學校再到場部，換下來幾口大鍋，放在家門口，后來修房子，就用鍋來和水泥。寫到這，突然想起，我們一起工作的老劉家里修房子，從我們家拿走一個大鍋去和水泥，至今沒有還。

　　母親有病的日子里，我在家做飯。鍋很大，做飯就用鍋底那一塊。我刷鍋就刷鍋底。后來姐姐從外地回來，我就不用做飯了。吃完飯，她在外屋刷碗，然后不停的用鏟子搶鍋，我去看時，鍋里搶出很多的鍋嘎巴。我把一個大鍋用的只有鍋底是干凈的，鍋的四周都是陳舊的鍋嘎巴。姐姐講了一個故事。說是一個小偷去偷鍋，結果偷走的是鍋里的嘎巴。

　　有一個理論曾經誤導過我。這個理論就是中國的鐵鍋好，是世界上最好的鍋。于是我進了城，還讓親屬在工廠里打了一個鐵鍋，以為市場上賣的都不是鐵鍋，都不好。去了一次澳大利亞。參觀一個家庭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家的廚房和客廳連著，廚房里一點油污都沒有。我就以為是假的。直到后來聽家里的人說，外國的鍋如何好，而且是做飯沒有油煙的。我才開了眼界。在商場里見到外國的鍋都十分的貴，而且好，我心目中的自己國家的鍋最好的心里才開始動搖。從一個細節就可以發現區別。我們的大勺的蓋是玻璃的，上面一個孔排氣，可是火大了，氣排不出來，鍋蓋就被頂起來，沸出來的水很多；國外的鍋蓋也是玻璃的，而且沒有排氣孔，但是怎么燒，都不會沸出來。于是我就買了一個外國的鍋。

　　【搟面杖】

　　作家鐵凝有一個愛好，專門收藏搟面杖。我讀她的文字之后，才知道搟面杖的重要。

　　吃面食的家庭都離不開搟面杖。搟面條搟餃子皮，都需要搟面杖。我們家里有兩個搟面杖。一個長的，一個短的。長的搟面條，短的搟餃子皮。后來買了一個面條機，長的搟面杖就不用了。

　　短的搟面杖還在用著。這個搟面杖是父母從上海來的時候帶來的，現在是我們在用。我不知道會用多久。因為搟面杖不是消耗品，一個搟面杖會用幾代人。我們的這個搟面杖已經有兩代人用過了。我母親的手和我父親的手在上面留下烙印，我們夫妻的手又在上面推動。搟面杖趕出的餃子皮，包裹著歲月，使我們度過了多少幸福和快樂的節日。被搟面杖碾壓在下面的日子，已經很久遠，我們站在搟面杖的這一頭，會在面粉鋪就的長長的道路上看到歲月的輪回。我們在時間這個搟面杖下面，會象一張張餃子皮那樣翻滾在沸騰的日子里嗎。

　　【瓢】

　　所謂的瓢，我們習慣叫水舀子，就是舀水用的。專門的水舀子就是一個把加一個盛水的小盆組合在一起。更早的鄉村就是用葫蘆做的。這也就是瓢的來歷。我小的時候見到葫蘆做的瓢，還是在那些山東移民那里。一個葫蘆砍做兩半，就是兩個瓢。他們的水缸也大，滿滿的一大缸清水上，漂著一個水瓢，水在輕輕的晃動，水瓢就慢慢的游。小腳的山東女人抓水瓢的樣子很嫻熟，四個手指抱住瓢把，大拇指摳在瓢的瓤里的洼兜處，滿滿的一瓢水就在水缸里端出來，倒到熱鍋里去。

　　瓢現在看到的很少了。取代它的是鐵或鋁制的水舀子。還是叫水瓢合適。我們家里幾代人我算了一下，就用過兩個水瓢。一個是鋁的，一個是不銹鋼的。有了自來水，曾經用過一個塑料的，用來洗衣服的時候在水桶里舀水。因為自來水很涼，洗衣服的水要放在桶里溫一段時間。如今有了全自動洗衣機，好像就不再用這個方法了。

　　隨著自來水的普及，我想，水瓢也在歲月里消失了。可是我心目里還是旋轉著那種葫蘆做的水瓢，在清水里搖。

　　【碗】

　　碗是生活里離不開的吃飯的工具。其實什么都可以做碗，但是真正的碗還應該是那種陶瓷的。最早家里的碗是那種大的粗瓷碗。后來父親買了細瓷的小碗。現在家里的碗就多樣了。有瓷的，不銹鋼的，塑料的，鐵的。鐵碗是孩子小的時候買的，一直還放在家里。我喜歡關里那種大碗，喝粥把碗盛滿，聲響很大的喝著。我在河南新鄉就看到河南人蹲在門前，轉著大碗喝粥。大大的碗幾乎把臉都埋沒了，熱汽熏得臉上都是汗，紅撲撲的，很是幸福。

　　有個食堂經常做羊湯，而且做的很好。每次喝羊湯，都是那種細瓷小碗，喝羊湯的人幾口就喝完了。盛湯的人來不及盛。我就說還是應該換那種大碗，才好。后來換了一種粗瓷大碗，喝起來不僅過癮，而且很有了風格。

　　在飲食器具里，碗是最能代表一個人或一個家庭或一個家族的奢華涵養文化以及紳士程度的。因為很多的餐具都在廚房，只有碗在桌子上被人們端在手上，一只玉手托起一只玲瓏剔透的瓷碗，一只粗指舉起一只粗瓷大碗，所代表的決然不同。所以，一個古老的中國，為什么瓷器最發達了。最初是和吃聯系在一起的。

　　無論是玉碗叮當，還是泥碗怦然，都和每個吃飯人的心情聯系在一起。曾經看韓劇，里面的碗是碗壁直立的，吃的很有心情。于是我就買了幾只。現在我又改變了風格，用一種大碗，其形如桃，其質如玉，手捧為小，手握為大。我不知道我用過多少種碗，但是我知道，碗是要勤換的。碗是與食物與年齡與地位與心情與家庭之人員多少與房屋老舊程度等等密切相關的。

　　寧可餓其腹，不可濫其碗。

　　【盆】

　　也許很多人不知道，在我國困難時期，一個家庭最寶貴的物品是什么。我所知道的一是缸，再就是盆。一個家庭什么都可以沒有，但是要有缸，裝水，積酸菜。要有盆，和面，裝食品。誰家要是有幾口大缸，幾個盆子，就是很富足的了。

　　那時候結婚送的禮品都是盆。盆的質量很好，可以用一輩子或兩輩子。如果盆漏了，還可以錫上。

　　我對盆的感情是從上初中開始的。打好行李之后，還要抱著臉盆。有的把臉盆放進一個網兜里。那時候盆很值錢，所以我就擔心把盆磕碰了。有的講究的，有兩個盆，一個洗臉，一個洗腳。我們這些學生就不再意了。就是一個盆，又洗臉又洗腳。我們的理論是，腳穿在鞋里，要比臉干凈。

　　家里的飯盆也不是很多。有和面的，有洗碗的。其它就沒有了。結婚的時候收了很多的盆，不知道這些盆干什么，就放在那里。等誰家結婚隨禮的時候，就送禮。好的盆要五元錢。那時候的五元錢，是現在的五百元吧。我記得最清楚是我的同學結婚，我到商店買了兩個盆送去。花了十元錢。那已經是很高的禮節了。現在想起來，人家那么多盆，我送十元錢多好啊。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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