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旋的時代散文

　　那一年，過完中秋，我告別了父母，孤身一人乘上了從西寧開往上海的列車，然后又乘大巴車到達了屬寧波范圍內的慈溪。到了慈溪，我又坐上了小中巴車抵達小鎮。下車的那一刻，我提著兩個大行李包，右手提的較重一些，左手提的略輕一點。兩個重量不相等的行李包，使得我走起路來像個小瘸子。一癲一拐的我，引來了眾多的黃包車夫們，像是尋找到了久違的“獵物”的目光。于是，他們紛紛趕上前來詢問：

　　“哎！師傅！去哪里？”

　　“師傅！師傅！要去哪？”

　　“師傅！去哪里？去哪里？”

　　一位機智聰明的小伙子，趕上前來接過我手里的行李包笑著道：“大姐，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過去。”

　　“林西路。”

　　“好嘞！車在那邊。”小伙子左手向左方向一伸，動作還有點雅觀。

　　黃包車載著我，伴著“嘟嘟嘟”清脆的喇叭聲，一路歡唱加小跑，就來到了我臨時的住宿處。一間小小的出租房，沒有華麗的裝飾和擺設。除了一張小床之外，唯一的一件電器是風扇。還有一個煤氣灶，幾片紅磚做支架。在這間屬于自己的小空間地里，我開始了外出打拼的艱難生活。

　　十月的江南小鎮，沒有都市的人聲鼎沸。一大早醒來，院落很靜。房東大姐家，也早已出了門。其他的幾戶出租房里的人，稍微比我懶惰一些，都還沒起床。我洗漱完畢，穿上工作服，高高興興去上班。路過小巷的人家，不知是誰家的花朵爭先恐后地爬出了院墻，紅艷艷的，像是一團團的火焰，在燃燒。我想悄悄地采摘幾朵，伸出手臂，踮起腳尖，拔不著。我身體用力向上跳啊跳，一次、兩次，還是拔不上。還好，種花的主人，沒有看見我，就當自己是鍛煉了下身體吧。

　　走出窄長的小巷，我嗅見了一股桂花的香，甜甜的，淡淡的，還有一絲絲甜到心里的感覺。是從哪里飄來的桂花香呢？我東張西望，找不到十里飄香的桂花樹。只看見一條筆直的大道，通往我上班的公司。大道兩旁，綠化很少。道路上，穿來穿去的摩托車，像串親戚的老鼠一樣，跑的很快。我聞著桂花香，走在上班的路上，是件多么愉快和舒心的事情啊！這個季節的小鎮真好！小鎮里的我，真高興！

　　漸漸地，桂花的香味漂遠了，我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公司。公司座落在大道的邊緣處，是一家生產電子配件產品的公司。走過一個十字路口，透過綠色的鐵欄桿做成的圍墻，就能看見公司的小花園。一片青青的綠草地，用大小不均的石子，鋪成了幾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四通八達。草地上，有好幾個圓形的小坑，坑里栽種的是畸形怪狀的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樹，它們像兒時捉迷藏的小伙伴一樣，東一個西一個地分布著。說來也奇怪，這樹是越畸形越怪狀，就越好看。那為什么人就不同了，好像是看見畸形古怪的就感到心是顫顫的，手是抖抖的感覺吧。更恰秒的是，那棵像孫悟空借的芭蕉扇一樣的樹下，還有一張石圓桌，桌子的四周有四張小圓凳陪伴著它。這還不算美呢，你再看，圓凳的腳邊，還有一條小河靜靜地流過。清清的河水里有小石頭，不知道怎么會沒有魚。還有那，拱形的木橋上少了一位撐著油紙傘的姑娘。有誰看見她，去了哪里？是走進了江南的雨巷了么？

　　多么美觀的花園，像是在公園。它不僅僅美化了公司，也美化了林西大道。路過花園，我就走進了生產大樓，樓梯就在入口處。上到一樓的拐彎處，一副引人注目的紅色邊框的玻璃鏡框，掛在了雪白的墻壁上。鏡框里的幾行黑色字體，更是引人警戒：請小心你的思想，它會影響你的行為；請小心你的行為，它會影響你的習慣；請小心你的習慣，它會影響你的性格；請小心你的性格，它會改變你的命運。每天上下班，都會看見這幅鏡框，特別是那里面的話，每天都在鞭策著自己。

　　走上二樓，走進明亮寬敞的車間。從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分別是各個不同的小組：插針組，模塊一組、二組、三組，面板組，測試組，最后是包裝組。每一組都有十多個組員。我走到第一排，來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剛被分到插針組的我，一步一步地學習手工插針活。那小小的塑料配件里，需要我們把明亮亮的不銹鋼的小針刀，一個蘿卜一個坑地插進每一個孔隙處。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工作后，別看我胖的像小豬蹄樣的手，干起計件的活，那就是小雞啄米的速度，在小組里是數一數二的。那是正數，可不是倒數，千萬要搞清楚。后來，公司引進了先進的科技技術，我們終于從皮肉的苦痛中，解脫了出來。機器插針，代替了手工插針。從此，我們的手，不用插針，不再疼痛。我們歡歡喜喜地進入了模塊組。

　　來到模塊組，又是從頭學起。模塊組的活，是集體的力量，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不同的人來完成。大家發揮各自的特長，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我們的模塊做的又快又好！當然，我們口袋里的鈔票，也是和我們的模塊掛鉤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們每天都是周而復始地如此循環著。我們做模塊，測試組的把我們做好的模塊，一個個的進行嚴格的測試后，然后，再由包裝組的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進行包裝。這些包裝好的產品，進行打包裝箱后，發到國內各地，飛往世界各國。

　　工作了一天，早出晚歸。頭頂著星星，借著月色與燈光，走在下班的路上。這一刻，沒有多余的想法，只盼快點回去，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回到一個人的小屋，打開一盞燈，橘紅色的光，散發出思鄉的味道。紅暈的燈光下，看不見親人的身影。還有什么人，比自己更孤單？躺在單薄的小床上，耳邊的蚊子嗡嗡地響，此時此刻，除了想家還是想家。一個人，在外漂泊的日子，不是天天都那么陽光燦爛。一個人的夜，黯然神傷，獨自淚流。想起幼小的孩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把痛苦埋藏，把淚水咽下。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天亮時分，把昨夜所有的憂愁都裝進心里，把微笑寫在臉上，整裝待發，迎接新一天的開始。我依然像往日一樣，一個人，走在上班的路上，看花開，聞花香。只是，季節的不同，花變了模樣，香氣也隨之改變了。不變的還是這顆積極向上的心。每天走進車間，看著大家熱火朝天的情景，一股奮進的力量，頓時涌上心頭。其實，每個人，都是這么努力著。每個外出務工的兄弟姐妹，都是一樣的辛苦，一樣的艱辛。人，活著就是要拼搏，不斷地向前，向前！沒有誰，愿意原地踏步走。除非他是，破罐子破摔的人。

　　后來啊，小鎮悄悄地起了變化。

　　道路上的人，越來越多；大道上的車，亦越來越大。人們的腳步，也越來越快。電子配件生產廠，如雨后春筍在大道的兩旁不斷涌出。我們的電子公司，又搬進了新家，廠房更漂亮，人員更多，產品當然也是更多更好！其它電子廠，也與我們差不多，都是生產通信設備和網絡方面用的配件產品。這是一個電子的時代，是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一個飛旋的時代。我在這個時代里，告別了那間小屋，自己有了新窩，蓋了新房。我也不用踮著腳尖，跳動著身體去摘別人家的花了，那是不好的行為，要是被主人家發現了還要挨罵。后來，在那家的大門前，看見了女同事，才知道是她的媽媽家。回想起來，是件多么讓人臉紅的事情啊。心底暗自發誓：以后再不會有這種行為發生了，絕對不會！

　　我的婆婆知道我很喜歡花，不知她從哪戶種花的人家，買來了一些花草樹木，種植在了門院前，也開出了紅色的花朵，像我們火紅的日子。最令人興奮的還是那兩顆種在后院的桂花樹，每到中秋佳節前后，桂花香飄進了打開的玻璃窗，占據了整個房屋，也占據了我的心里。清晨，當我再次嗅著桂花香，騎著電動摩托車奔馳在上班的路上的時候，眼前的林西大道已是高樓落滿街。一座座高樓大廈，一家家電子公司先后成立開張。我只是千千萬萬個外地務工人員的一個身影，他們有很多人也和我一樣，從祖國的四面八方。來到江南小鎮，開始人生最初的打拼。小鎮的經濟建設，與外來務工的人員，我想，亦是像一對老夫老妻一樣，誰也離不開誰，對吧？漸漸地，很多人在這里買了房，安了家，開始了新的生活。騎在摩托車上，微風輕拂著我的臉，眼前的路，很寬，很廣。只要我們腳踏實地地去走，去開拓。明天，依然是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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