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只想夢到您散文

　　父親去世后，母親曾多次問我：“夢到你父親了嗎？”我說：“未曾夢到過。”母親說：‘我也沒有夢到，這段時間他到哪兒去了呢？連個夢也不托過來。”母親看起來很不高興，我說：“父親一定過得很好，不然怎會夢不到？”

　　昨天回家，母親告訴我：“我夢到父親了，他過得并不好，還那么會儉省，燒給他的錢一分都沒舍得花，衣服還是走時穿的那一身。”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抹著淚。

　　講完，母親又問我：“最近夢到你父親了嗎？”我趕忙回答：“我夢到了，父親很高興，出去旅游剛回來，他說在那邊過得很好，不讓我們操心。”“可是真的？”母親似乎很驚喜，我說：“真的夢到了，他的病也好了，也不再咳嗽了。”

　　母親說：“求之不得的，在這邊病沒看好，到那邊能把病治好了，就擔心他在那邊過不好。你父親太要強，過不好也不會回來說一聲，從前吃了那么多苦，從不叫一聲苦，也不叫一聲累。從前人口多，你們圍在桌旁吃飯，他就坐在門外抽煙，等你們吃完了，他才敢挪進來，有就吃，沒有嘴一抹就下地干活去了。你父親這個人太呆板，一輩子沒有什么心眼，我就一直擔心，到那邊會不會受人欺負。給他燒紙錢，每次都要囑咐錢要收好，不要讓歹人搶了去，遇到哪些比你困難的，也救濟人家一點，人行點好總歸是沒錯的。”

　　“你父親這輩子沒什么大本事，字認識的又不多，就知道死干活。你說沒有點文化，到那邊能干點什么呢？別再出苦力了，一輩子出了太多的苦力。想當年扒大河、抬汪淤、鑿石頭賣，就像一頭牛，給自己干活罷了，就是給生產隊干活，也從不知道偷懶，人家干完了到田頭歇息，他還要幫人家干，到那邊不知還認不認這個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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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的話真多，每一次說起似乎都沒完沒了。

　　我寬慰母親說：“父親人緣好，三歲的小孩都沒得罪過，在那邊一定也不會受人欺負的.。”母親聽了似乎很高興，“還是行好的好啊，人要是行了一輩子好，聽說最后都能進天堂。”我默點下頭，因為好多問題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父親和母親晚年信了耶穌，是兩位很虔誠的基督教徒，每到周末天不亮就騎著電動車子，去十幾里外的鎮上做禮拜。父親臨去世前一天，還和母親在禮拜堂觀看一年一度的圣誕慶典，不知怎么夜里就病了，一病就沒起來，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走得很匆忙，走的那天，只母親一個人在身邊，我們兄妹幾個都沒趕到。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父親最后一面我們都沒見。在醫院父親一天沒吃飯，臨走的時候問醫院里的住院病人要了一張煎餅泡著開水吃了下去，父親還要吃，母親又去要了半張。母親很后悔，她怎么都沒想到，父親走得那樣急，她本打算天亮了買些油條和粥回來給父親吃，父親偏沒等到人家鋪子開門，也沒等到我們回去。唯一讓人欣慰的是，走的時候他倒在了母親的懷里。每次母親說起的時候，我的淚都會滂沱而出。

　　我不知怎么安慰母親，只想告訴她，我夢到父親在那邊過得很好。

　　一年了，父親的墳上早長了許多草，那些草兒在這個冬天里已經干枯了，墳前那些未曾燒完的花藍和花圈的藤條還在。給父親燒紙錢，我在心里說了很多話，對父親你說：“母親一直惦記著你，你一定不要惦記著母親，她過得很好。家里一切都好，老羊又產了兩個仔，長得也很喜人。孩子也好，聽說談了對象，元旦要帶回來給我們看。大家過得都還好，所以你一個人也要好好過，別再省吃儉用了，錢該花的也花些……”

　　父親，今天是冬至了，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你要穿得暖一些、吃得熱一些。昨天我騙了母親，我說夢到你了，你剛旅游回來，你過得很好，母親放心了。

　　今夜，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父親您的照片，情不自禁敲擊著鍵盤，為父親您敲下一行行蘸著淚水的文字。

　　敲著敲著，手在顫抖，心在哭啼，眼淚啪嗒啪嗒滴落著，滴在鍵盤上，滴在手心里……

　　今夜，沒有所求，我只想夢到您！父親，祝您老人家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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