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滇紅茶散文

　　因為參加一次筆會，我又來到了這座久違的城市。

　　站在繁華的街道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能聞到這座城市里那種熟悉的味道。只可惜，看著象雨后春筍一樣林立的高樓大廈，看著那川流不息的車輛，再也找不到了昔日的記憶。我知道，這座城市對我已經(jīng)很陌生了，陌生得讓我認(rèn)不清方向。

　　我招了招手，叫了輛出租車，準(zhǔn)備前往報到的地點。一路上，我不停地從窗外張望，試圖找到一點我曾經(jīng)的痕跡。忽然，我從車窗外看到了“香茗街”的指示牌。

　　司機，停車！我大聲喊道。

　　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奇怪地望了望我。我抱歉地對他笑笑，說：不好意思了，師傅，我想在前面休息一下。

　　于是，我在司機驚異的目光中走下了車。沒錯，這就是我大學(xué)附近那條熟悉的街道，是我記憶中的“香茗街”。離開這里快十年了，我已經(jīng)認(rèn)不清這城市里的方向，就只記得這條街道。

　　記憶中的香茗街上有好多家茶室，那是曾經(jīng)裝點我青春記憶的地方。我漫步在這條街道上，目光不停地搜尋著，想尋找那個我記憶中最熟悉的地方。

　　突然，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在那彩色人流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那輕盈的`步態(tài)，那飄逸的秀發(fā)，和她手中那把丁香色的碎花傘，一下子便在我眼前濃縮成一行行穿越時空的朦朧詩。

　　雪如！是你嗎？我激動地喊了一聲，快步?jīng)_了上去。

　　雪如瞪大眼睛：史俊，真的是你嗎？感覺你一點也沒有變呀！然后，她輕輕地仰起臉對我說：真沒想到還會在這地方見到你，我們?nèi)ズ缺�茶吧，老地方！說著，她輕輕一笑，那笑，一如當(dāng)年。

　　這條街就在我們的大學(xué)附近。那時，我和雪如周末常常會來到這里，在一個叫做“歲月”的小茶室里，一起喝茶聊天。

　　雪如笑著說：就是這里了，還沒看出來嗎？我再一看，還真是這里，不過原來那個清雅簡潔的歲月茶室已經(jīng)換成了另一個耀眼的招牌，叫“情感茶吧”。

　　“情感茶吧”裝潢得很漂亮，里面播放著一首浪漫的背景音樂，好象是時下流行的《水姻緣》吧。在服務(wù)員的指引下，我們來到一間很清爽的雅座。

　　“請問，二位想喝點什么？”服務(wù)員優(yōu)雅地朝我們走過來。

　　我知道雪如很愛喝龍井茶，她曾說過，她最喜歡看那些碧綠的龍井茶葉在水中翻騰，在那浮浮沉沉之間，悠悠地舒展著它們的綠蘿裙裳。雪如還說，只有這種色澤才是最高雅的，也只有這種香味才是最迷人的。

　　而我，則更喜歡喝家鄉(xiāng)的滇紅茶。但每次來到這里時，已經(jīng)習(xí)慣了遷就的我，總是會隨著雪如的喜好，叫上一壺龍井茶。

　　我看了看雪如，輕輕地對服務(wù)員說：老規(guī)矩，還是來一壺龍井茶吧！

　　不，給我們泡一壺滇紅茶！

　　我驚異地望著雪如，好奇地問：你什么時候開始喝起滇紅茶來了？

　　雪如笑了笑，輕輕地說：分別后，我常常一個人來到這條街上，當(dāng)然，也常常一個人在這里喝茶。有時我就想，是不是我太固執(zhí)了，我們一起喝了那么多的茶，每次總是你遷就我，而我，為什么就不能遷就你一次呢？于是，我就開始嘗試著喝你們家鄉(xiāng)的滇紅茶。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離不開它了！

　　雪如端起茶杯，靜靜地望著玻璃杯里那玫瑰般色澤的紅茶，輕輕嘆道：多么迷人的色澤呀，每次我都能從這純紅透亮的色澤中，找到這種醉人的境界，時間越長我就越能品出它濃烈的滋味。

　　我說，是啊，我喜歡滇紅茶正是因為它越陳越香，越泡越有味道。

　　雪如輕輕地晃動杯里的紅茶，輕聲說：正如有些記憶，無論是多么的久遠，無論歲月怎么流逝。它都會像這壺滇紅茶一樣，經(jīng)過時間的發(fā)酵，越來越香，值得人用一生的時間來細(xì)細(xì)品味。

　　我默默注視著雪如，她輕輕地呢喃著，像是夢囈一般，又象是內(nèi)心的獨白。忽然，她抬起頭來望著我說：史俊，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愿意放棄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毅然決然地跟著你走！

　　她靜靜望著我，目光幽幽的、深深的。我的心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時，窗外忽然飄來一陣涼風(fēng)，外面好像要下雨了，這情景真的很熟悉。

　　曾經(jīng)也是在這里，不過那時這里叫歲月茶室。那天很幽靜，窗外是陰沉沉的天，我們的心里也積著厚厚的云，我倆面對面坐著，卻找不到一句要說的話。想想，也沒什么好說的，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過了，兩個人的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再重復(fù)一千遍一萬遍又有什么意義？因為我選擇放棄了她父親為我千辛萬苦爭取來的留校名額，執(zhí)意要回到生我養(yǎng)我的西南邊疆。

　　那天，雪如也是這樣拉著我的手，她望著我傷心地說：史俊，難道我們的緣分真的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嗎？

　　我說，如果你愿意，就和我一起到云南支邊吧！

　　雪如堅定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出門口。

　　時間過得真快，那情景就好像是發(fā)生在昨天。我輕輕地?fù)u了搖頭，放開她的手說：雪如，時光永遠不可能倒流，你注定是一條在大都市里自由游弋的魚，而我永遠就是生長在滇南的一棵大葉種茶樹。然后，我起身說，不早了，我還得去酒店報到。

　　雪如望著我說：答應(yīng)我，史俊。等會議結(jié)束后在這里多玩幾天好嗎？求你了！

　　我說：不了，雪如。我答應(yīng)過我的妻子，筆會一結(jié)束就馬上回家。

　　雪如傷心地轉(zhuǎn)過臉去，然后，抬起頭來苦澀地笑了笑說：沒想到美麗的邂逅竟然只是擦肩而過！

　　我說：相見不如懷念。

　　于是，在這間留存著我們青春記憶的茶吧里，在這條曾經(jīng)最熟悉的街道上，我們揮手告別。然后，一個朝南走，一個向北行，我們各自轉(zhuǎn)身匯入了彩色的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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