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溫柔以待的散文
周末,妻在廚房忙碌,要為我們父子兩個改善生活。這,似乎已經成為妻的“必修課”,每每周六或周日,她都會準備一桌豐盛的午餐,讓父子兩人吃個肚滿腸肥。
廚房里,妻忽然幽幽地感嘆,“今天,家里儲存的那些黃豆就徹底吃完了!”黃豆?是的,是黃豆——那是前幾年母親在世的時候,一顆一顆為我們精選出的黃豆!每年,秋收完畢,八十多歲高齡的母親總是閑不住。她戴上花鏡,端上滿滿一簸箕黃豆,選一塊向陽的地方端坐了,就那樣一粒一粒地精挑細撿,將當年收獲的黃豆揀出最好的一部分來,留給她最心愛的兒子。這些揀出的黃豆,個大,飽滿,珠圓玉潤,仿佛一粒粒橙黃色的閃著迷人光彩的珍珠。母親耐心地將它們一把一把地裝進袋子,放置于陰涼處,專待我從城里回老家的時候,一并把整袋的黃豆帶回家。一歲又一歲,我們一家三口四季吃的、岳父母家吃的,都是母親揀出的黃豆。
而今,母親都已逝去六、七年了,而她為我們揀出的黃豆,才剛剛吃完。妻有些傷感,長嘆一聲:“老太太是好人,是個好婆婆,可惜,我們再也吃不上老人家揀的黃豆了!”是啊,母親疼兒子、疼兒媳婦、疼孫子,已經喪失勞動能力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兒子和兒媳揀黃豆。一年年、一歲歲,直到她離開這個讓她倍感留戀的人世間。
生活總歸要繼續!在每一個時光轉角處,對每個人,世界總能溫柔以待。
閑暇時,最享受妻為我掏耳朵。夜深人靜之際,斜倚于沙發上,把頭交叉偏向一隅,露出兩只耳朵,任由妻拽著耳廓,打著手電,將耳挖慢慢伸進耳孔深處,輕輕地,緩緩地,掏出里面積存的耳屎。妻手法嫻熟,動作輕柔,耳挖所到之處,略微有些發癢,還有點發麻,卻極其舒服,那種感覺,似乎用什么樣的語言都無法形容,甚至,一度以為,世上最愜意的事情,莫過于就是掏耳朵了。
不僅我很樂意享受這樣的待遇,即便兒子,也遺傳了我的'一些稟性。每當看到妻在給我掏耳朵時,兒子嚷嚷著,非得也讓他的母親為他服務一回。兒子一米八的個頭,高高大大,很陽光帥氣;他的母親,在他面前,反而顯得有些矮小。可是,就是這么一個大男子漢,在他母親跟前,卻也溫順得像一只羔羊,乖乖地,將頭斜枕在他母親的臂彎里,靜靜地享受他的母親所能帶給他的溫柔。
80后女作家葉萱在《愿你被這世界溫柔相待》中說:“喧囂俗世,我們忙著安身立命,不自覺就有了一顆滄桑的心。然而,因為‘為人父母’,我們才可以在八小時以外,在拖著疲累身體打開家門的瞬間,找回童年的爛漫與不設防的溫柔!逼鋵,葉萱說的還不完整。何止“為人父母”者?即使為人子女的,同樣,可以在踏入家門的那一刻,于瞬間找回已經逝去的童年爛漫與不設防的溫柔,就如母親待我、就如妻待她的兒子。
今,已至農歷冬月初六,再過幾日,即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大雪。一大早,上街買煙,晨風凜凜,寒氣逼人,促人裹緊衣服、豎起衣領匆匆而行。返家時,望到左鄰右舍陽臺上,隱約有女主人正為家人準備早餐。灶火升騰處,案板叮咚,水汽彌漫,朦朧了窗玻璃,也朦朧了女主人的笑靨。但我知道,她們的臉上一定是掛著溫柔的笑意的;蛟S是一鍋熱氣騰騰的南瓜米湯,或許是一碗碗暖暖的乳白色豆漿,這些,都能祛除寒氣,都能給家人帶來無盡的溫暖,讓這個冬顯得不再是那樣凄冷,不再是那么落寞。我想,世上最美的風景,應該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吧?屋外冰天雪地,屋內卻是暖意融融,不禁使人產生一種錯覺——這哪里是冬歲?這分明就是一個明媚的春天!
我的眼神有些迷離,為夜晚獨坐時,肩頭披上的一件衣衫;為生病時,床頭一盞熱乎乎的姜湯;為宿醉醒來時,手中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甚至,為每一個波瀾不驚的平淡日子。
我待世界溫柔,世界同樣還我以溫柔,恰如此刻,灶膛口上,咕嘟咕嘟,一大鍋羊湯正歡快地吐著泡泡。伴著迷蒙的霧氣四處逃逸,屋內,每一個角落里都洋溢著一股淡淡的羊腥味。今日,是周末。中午時分,等待我們父子的,正是加進了黃豆、加進了胡蘿卜和粉條,色彩斑斕、清香四溢的一碗碗羊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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