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事感懷散文

　　今天上午，去師大給閻慶生老師送書。書是一套10本的孫犁《耕堂劫后十種》，人民社2012年修訂版，專為紀念孫犁去世10周年推出。6月份，網購此書時，我曾受托為閻教授代購一冊。現在，手頭上犁著太多，不同版本的文集就存有數種，而這套《劫后十種》，也已有山東畫報社1998年初版的綠皮小本。

　　當初看到這則書訊時，正在猶疑間，買與不買，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想再等一等，看看幾位犁苑友人對此版本的評價。正好，閻師從南郊來，去城東的西京醫院看牙，順道來我處小坐，用他的話說，是“看看”我。兩人因孫犁而相識相交，話題自然離不開孫犁。談到今年的孫犁紀念活動，我便向他報告了這則書消息，他說：買么，再買一套留作紀念愛書人大概都是這個習性，只要喜歡的書，即便不同的版本，也都要買來存念。有他這話，就堅定了我的決心，三四天之后，網購的兩套新書就快遞了回來。所幸，這個人文社的版本還不錯，精巧、雅致，賞心悅目，攜帶方便；我最近一直就看這個本子，裝在書包，帶在身邊，隨時拿出來翻閱，過幾天再換一本。

　　書到手時，在6月底，學校臨近放假，我工作上雜事多，加之去了一趟廣東，回來后又再去新疆，而在此時，閻師也應邀去河北參加孫犁故鄉方面舉辦的紀念活動，之后又去北京女兒處逗留，幫忙管理外孫女兒。拿到書后，我當即電話告知了他，以便相約，好及時送將過去。他說，書不急用，有空了再送來吧。整個暑期，一直不見他博客里有動靜，也不知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一晃，幾個月時間過去，終于忍不住，上周五我電話聯系，才知道他早已回到西安。

　　在閻師書房參觀，看禮泉閻氏文化家族多位成員的部分著作，擺滿了書架的一層，最多的當然要數閻綱；欣賞衛俊秀先生為慶生師所寫的兩件條幅，想衛老故去多年，而今墨寶受尊，人爭藏之，惟有感嘆！閻師代“翰叔侯雁北”（閻景翰先生）送我一冊散文集《驀然回首》，看到老先生的親筆題簽，當下心里就有說不出的感動其實，此書去年我已從網上購到；近年，由于注意到閻氏家族和孫犁之緣的有趣現象，對其中幾位主要人物的作品，就特別地多加留意。從書房出來，我們倆坐在客廳里閑話，談天說地，感時憂世，千頭萬緒，莫離文宗。他說你不要客氣，我說是。他說我們是朋友，我說對。期間，閻師不停地續水，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他說你吃水果，我拿起一個紅富士，削皮，一切兩半，多的給他，小的我吃。我問淀邊紀念活動的情況，他說與會諸友私下議論，多有不滿；而他自己，則總結為兩句話：觀水淀美景，聽領導訓話；據說，某位老先生更是痛快，直斥其“像是吃了××”，令人感到不是滋味！從這個側面，也反映了當下中國，文學與政治之間微妙復雜、難以言說的關系，足可見出文化體制改革的不可或緩。

　　回來時，順路去小寨漢唐書城，購書三種：葉朗的《中國美學史大綱》；儲子淮的《作家賈平凹》；徐鑄成的《風雨故人》。

　　閻老師是師大文學院的博導，研究魯迅、孫犁的專家，在圈內享有盛名，曾出版過《魯迅雜文的藝術特質》《魯迅創作心理論》《晚年孫犁—美學與心理學的闡釋》等學術專著，并發表過一些詩歌、散文。美學是他的利器，其過人之處，就在于從美學角度來研究孫犁，可謂獨辟蹊徑，獨樹一幟。他建議我多讀些美學書籍，如葉朗的《中國美學史大綱》，來日方長，可為以后打些基礎。我自知根基淺薄，尤其文論水平，簡直不成體統。因此，當下即去書城，可以說是專門奔著葉氏這本《中國美學史大綱》的。至于賈平凹，則是我多年來一直喜歡、從未松手的偶像作家，凡他的書，每遇必買。前幾天，在《華商報》還看到過這本新書的簽售消息，作者儲子淮，是平凹先生受聘兼任陜西建筑科技大學文學院長、教授后所帶的首位博士研究生，也是一位作家，現任這所大學文學院影視文學系的主任。今年，賈公將年屆花甲，這本研究專著《作家賈平凹》，也是賈門弟子向導師獻上的一份厚重的60歲生日壽禮。而徐鑄成，乃是一位聲名卓著的老報人，一生著述頗豐，寒舍藏有他的《報海舊聞》《舊聞雜憶》等幾種舊著，今天選取這冊《風雨故人》，則是想看看老先生們是怎樣寫散文的。他是我無意間在書店里看到，書又是三聯社所出，裝幀設計、印刷質量，都當屬上乘，我頗中意。

　　每次去師大，匆匆走過校園時，看到綠樹成蔭，遮天蔽日，環境幽雅，遠離市聲，如世外桃源一般，感覺真好，確是讀書治學的地方，心里就忍不住地感嘆。讀書人愛書，我常以為自己是個愛讀書的人。前幾年，也曾大肆買書，現在卻實實在在地覺得，書滿為患，書多成災，辦公室、家里，書與人在悄然對抗，互爭地盤。幾次下決心，以后當謹慎行事：凡書可買可不買的，當盡量不買。其實，這些年買來的書那么多，有多少冊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反反復復地讀過，還得打個問號。而喜歡的、癡迷的、置于案頭枕邊、常翻不離手的，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是剛買回來時翻幾天，熱乎勁過后，便束之高閣，或堆于床下。今年暑假里，友人史飛翔從終南山下來，電話邀約一起逛書店時，想都沒多想就予以謝絕，并鄭重地告訴他說，我已經痛下決心：以后盡量少逛書店，慎重買書，請您理解并支持我呵！這是我幾十年來，第一次勇敢地拒絕買書，也曾自嘲“勇氣堪嘉”！

　　今天在書店，就沒有敢多轉，怕抵不住誘惑，又忍不住出手，從進去到出來，前后不過半小時，這與以前逛書店，一呆就是多半天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本來還看上一本《沈從文的家事》，是名家傳記的另一種寫法，頗覺新穎，在網上讀過謝泳寫的序言，從一樓拿到三樓，從三樓拿到一樓，內心糾結再三，在臨走結賬時，還是默然放下了。所買這三冊書，價格都在35元以上，共計超過130元。一張百元大鈔，對于我輩而言，拿在手里，畢竟也算大錢，但現在竟然連三本書都買不了，愛讀書而買不起書，難免使人黯然傷魂，心生沮喪痛苦之感。這，也是我痛下決心慎重買書的另一個原因。

　　2012年10月15日，深夜時分，窗外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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