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老人散文

　　大約十年前，我曾在永新一個叫楓渡的地方閑居過半月，山深水長，我獨在萬壑之中體驗天籟的美，靜謐間寫下不少拙品。離開永新時，我去了一趟三灣，在紀念碑前感覺著名的三灣改編，同時我又驚詫于碑文，自嘆道：“不錯，真不錯�！迸惆槲矣讶苏f，“是我們永新尹老先生的書法�！边@是我第一次知道寓居僻壤的尹承志。

　　那次因走得匆忙，錯過與承志老人見面的機會。在廣東南海工作，廠里有不少永新的工人，他們與我閑聊，不約而同的會提到尹承志，言語之間頗親切，還帶有一種自豪。一年，我從永新到衡陽轉車去廣州，在永新逗留時間僅有一小時，我向友人提出拜會尹承志，走到半路，碰到尹老先生的鄰居，說是老先生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門了，我有點遺憾。

　　九八年的助殘日，我在八一廣場參加一項公益活動，閑暇時，朋友指著八一起義紀念碑的碑文問我：“知道是誰寫的嗎？”我先是一愣，猛地一閃念：“莫不是尹承志？”朋友笑曰：“這老先生大名鼎鼎呀，據說在福建比在江西的名望還高。”我若有所思。

　　好友有一副竹刻，自視是他所有作品中最精到，便取材于尹承志的書法，收藏者預謀之，他說本人亦五十歲之人，總得留一副孤芳自賞吧，我也欲謀之，他便轉讓了尹承志的金文書法，至今也是唯一一副掛在我家的字。

　　光陰似箭，在二十一世紀第一個春天，我再度前往永新，從吉安縣到永新一段的公路不好走，在坑洼的山間公路上，我知道不少人是專程開車去永新拜會尹老先生，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而我有一種永新情結，這不僅是永新曾是我人生的一個驛站，亦有未與尹老謀面的遺憾。

　　縣委的一個干部接待了我，飽飽地吃了一頓永新狗肉。從縣委大院出來，那干部忽然喊到：“尹老�！辈贿h處有個老人回過頭來，佝僂著瘦小的身子，除了那副眼鏡或許能說明他是個知識分子，此外，我的第一印象就似鄰家老大爺，尹老很客氣，說是去花鳥市場，既然碰上了南昌的客人，干脆直接去家里坐坐。

　　一路上，尹老不太言語，徑直在前面帶路，我心里頗高興，來永新的次數算是不少，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偶遇尹老。

　　尹老的樓房新建不久，走一段彎彎曲曲的小巷便能一眼眺見，尹老介紹說是他的潤筆費建的。近些年，向尹承志先生求墨寶的人頗多，有段時間，竟一時成風，來永新買字的藏家和生意人絡繹不絕。

　　步入尹宅，客廳一幅隸書作品醒目地掛在墻上，而承志老人創作都在二樓，乒乓球臺便是他寫字的書桌。尹老善談，也出乎我的意料，前塵往事聊了不少，對于一個上年紀的老人都時快樂的回憶。談到當年，尹老本可以調到省城的博物館工作，手續也辦了，火車票也買了，就在上火車的前一刻，尹老下個決心，留在永新，留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山溝里，一樣可以從事自己心愛的藝術。尹老不但在書法領域成就斐然，國畫也喜好，我感覺他的紫藤算是畫得不錯了，畫藤的線條上很能展示他雄厚的書法功底。如今的尹老冬天基本上不能創作，也坐不得車，吉安市為他舉行的研討會，他也去不了，談到這里，大有廉頗老矣之感。

　　那天與承志老人的交談很盡心，痛快，老人執意留我住下，因公務纏身，不得不與老人揮手作別。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又是四年，在今年春節前，我與老先生通了電話，承志老人依然能記住我，他說自己已有八十三的老人，手抖得厲害，接我電話，拿著話筒，手也不停地抖。他回憶我們的那次交談，仿佛如昨，言辭之間有點愴然。我想起永新的朋友對我說過，每逢春節，承志老人都會為鄉親鄰里寫對聯�？磥�，今年承志老人是寫不了了。

　　我常對人講，人到老年有三寶：老底、老窩、老友，如今承志老人留給他最多的該是漫長歲月里溫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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