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溫馨遠方的經典散文

　　人生中很多回憶如同陳年的老酒醇香，聞之即醉，品之心動，觸之淚流。

　　一種似有非有，若即若離，忽隱忽現，揮之即去，招之即來的感覺，時常觸及內心深處芬芳著的思緒的觸角，沿著歲月的河堤，信手捧起那么一小朵浪花，陽光般的日子就會在風信子的牽引下，深情款款地迎面而來，那些過往的人和事，花和草，山和水，膠片似的浮現眼前。

　　特別是人到中年，青春的腳步少了些許沖動，平添些淡定，少了些許稚楞，平添些成熟，少了些急躁，平添些從容，思緒如金秋時節里的桂香，芬芳著來時的路，也溫馨著未來的遠方……..

　　壬辰晚秋，身心伴著時令的腳步，在丹桂芬芳的召喚下，我們一群已過而立之年的同窗好友相約來到闊別二十春秋的母校——龍山縣第八中學，相約的由頭卻是為班主任張庭前老師送行。

　　“巍巍大靈山松濤拍岸，濤濤酉水河悲涌山谷”。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人生總會在美好回憶，無限向往的情感中燃放起措手不及的悲歡離合，喚醒內心深處那些春天時節播下的祝愿，相約金秋收獲的喜訊，更何況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桃李芬芳大地根，綠葉竟輝雨露情”，“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師生情，幼苗恩？

　　“山悲水泣秋風泠，花飛葉落音猶在”，目送老師遺容，我們不由自主的來到校園中央挺立著的“情人桂”樹下，內心深處久違的教鞭聲，鐘聲，朗朗讀書聲，聲聲匯集入耳，時近時遠，時有時無，親切，溫暖，如滿地鋪灑的落花，更如滿枝盡放的芳香……

　　我的學生時代生活緣于父親工作調動而變得豐富多彩，從鄉鎮到縣城，從縣城到城鎮，從城鎮到鄉下，從鄉下到鄉鎮，我兒時的記憶銘刻著春天幼禾的夢想，夏天荷塘的浪漫，金秋丹桂的芬芳，冬天木炭的溫馨……

　　湘西田園詩情畫意般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人一事都是我骨子里流動的滾燙，都是我生命不息，奔騰曠野，潘越高峰的巨大力量，也許是從小受老家屋前桂花芬芳的侵染，我的生命中注定與桂花結緣，也學緣于八月出生，我對桂花情有獨鐘，生命中有一種不可割舍的依戀和情感。

　　到八中報名的第一天，校園中的那顆桂花樹就根植在我懵懂的青春歲月中，兩棵水桶般粗的桂花樹，相依相偎，熱情地張開傘狀的枝丫，茂密的枝丫鑲嵌著幼兒手掌大小的葉片，繁星似的花骨朵點綴在匆匆綠綠的樹冠叢中，如夢如幻般搖曳著藍天下，白云里的暖陽，輕輕地激蕩起我們心中那顆蕩漾在青春海洋里幼小的心靈，任由我們放飛理想的翅膀，瞎想著遠方，描繪著未來，一塊圓桌般大小的鐵板，用一根六冒絲牢牢地掛在桂花樹上碗口大的枝干上，鐵板上還掛著一根鐵棒，新的校園，新的老師，新的學生，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環境，但我卻沒有絲毫陌生的感覺，反而感覺到無比的親切，對眼前的一切景象卻如同舊地重游，似曾相識的默契。

　　桂花樹下一位老師正在忙著為新生填寫報名手續，這位老師語氣溫和，滿臉帶笑：爸爸叫什么名字？家庭詳細地址？什么民族？學生們一個接一個的辦好自己的報名手續后，就像一只只快樂的小鳥一樣，三三兩兩呆在桂花樹下的綠蔭里，后來我才知道這位老師就是張庭前老師，也就是我們四十六班班主任，而我們四十六班的教室剛好就在桂花樹旁的教學樓里，這也許是上天的眷顧，讓我的初中時代伴著桂花芬芳，伴著掛花成長，桂花樹伴著我聆聽老師講課，伴著我飛翔在知識的天空，搖曳在知識的海洋……

　　張老師當初來八中教學的時候還是代課老師，愛人在家務農，兩個孩子正在上學，父母體弱多病，一個家庭的開支僅靠他在校代課的微博工資。

　　生活的艱辛，工作的忙碌，但是他從來沒有因此而耽誤我們的課程，每天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他總是溫馨笑臉，用他對教育事業飽滿的激情點燃我們求知的欲望，用他父親般的胸懷化解我們對未知的疑惑，用他細致入微情感驅趕我們對遠方的懼怕，增添我們對未來，對知識探究的勇氣，作為班長，當我了解到老師的家里情況后，每到星期六這天，我約上幾個班干部一道幫助老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這種約定成俗的“老規矩”一直持續到畢業，多年之后，我們這些班干部相聚之時一提到這些事情，心里總會蕩開一股股暖流。

　　最讓我難忘的一件事情就是初二那個春天，學校組織學生到永順“不二門”春游，活動結束后，我參加了初二年紀組的作文競賽，我的作文獲得一等獎，當時的獎金是3元錢，八十年代的3元錢，對于一個學生來講，如同中了彩票一等獎一樣“富有”，我便約上幾個要好的同學，買了一包五毛一的郴州牌香煙，一元錢的肉，兩毛錢的葉子菜，剩下的錢全部買了包谷燒，學著大人們那樣，我們幾個躲在父親單位的宿舍“慶祝”，父親下班后要回到老家幫助母親做農活，我們幾個就肆無憚忌的自娛自樂，等酒醉飯飽后，我們分別躺在床上酣然大睡，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晚自習的時間早就過去，我們就像受了驚嚇的小鹿，在房間里轉來轉去，不知所措。

　　正當我們商量著如何統一口徑應對老師問話的時候，房門“嘭嘭嘭”的響了起來，我連忙打開房門，只見張老師手里拿著電筒，滿頭大汗，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我的心臟一下急劇加速，“嘭咚嘭咚”的快要蹦出嘴唇，我們一聲不吭的低著頭，咬住嘴唇一言不發，聽候張老師的發落。

　　張老師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走進屋里，目睹滿地鍋碗瓢盆，殘羹剩肴，一片狼藉的景象，笑呵呵地用手在鼻翼旁不停扇動：恩，好香的酒喲，譚有為，下次再有這樣喝酒的機會，千萬別忘記叫上我呢……嘿，還抽的是郴州煙啊？

　　張老師的笑聲，張老師的語氣讓我們如同身處寒冰，突然灑進了幾縷暖陽，我們不好意思的只顧用手撈著自己的衣角，腦袋……

　　后來才知道張老師發現我們幾個不在教室，下自習后到了就寢時間也不見其它幾個同學(在校寄宿)在寢室，就來到糧店把我們幾個逮個正著。

　　第二天，我們幾個分別寫了檢討書，由于我是班長，起了不好的帶頭作用，對我的懲罰除了檢討，還罰站一個小時，地點就是我們四十六班教室旁的桂花樹下。

　　“一顆樹要長成參天大樹，要經得起嚴寒酷暑考驗，一個人也是一樣，要成為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才，也要經得起成功和失敗淬煉，你取得一點點成績就驕傲，沾沾自喜，會害了自己，人生的道路很慢長，要學會成不驕，敗不餒……”。

　　正是那一次刻骨銘心的醉，正是人生中那一次一小時的懲罰，更是那一次桂花樹下張老師語重心長的一席話，此后的日子，我每次端起起酒杯，還是想起桂花樹，或者想起張老師，我的腦海總會同時浮現出根植心中的那顆桂花樹和張老師那張親切的笑臉…….

　　“人生離別二十載，相逢卻是兩重天”。

　　從畢業到如今，人生風風雨雨二十載，一個懵懂少年經過現實生活的洗禮，心頭時常涌動出滄桑的悲壯與豪爽，一個年少輕狂的少年經過春夏秋冬不同季節的淬煉，心頭時常涌動著感恩的心態，一個把理想的種子根植內心深處的多夢少年經過理論實踐實踐理論反復的折騰，心頭時常飄來一陣陣酒香，一縷縷桂花清香，一絲絲淡淡地煙草味，張老師的音容笑貌越來越清晰可見……

　　聲聲哀樂，陣陣夜風，淚眼朦朧之中，我仿佛看見張老師正站在桂花樹下向我微笑，向我輕輕地說道：有為，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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