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期盼散文

　　隴東平原，千溝萬壑。站在山巔，放眼四望，茫茫天空下，橫臥著幾處古老村莊。每當夕陽西下，層層疊疊的山影如波濤而起，朦朧中，一縷縷炊煙從窯洞里裊裊升起，幽揚的牧笛聲，把我的思緒扯得好遠好遠。

　　在這片褐紅色的平原上，黃土地人背負著大片貧瘠的土地，農民們起早貪黑耕種，常常收獲的卻只有汗水和淚水。這里地處大西北的干旱山區，常年缺雨，地表無水，打一口老井也要幾十米。農民們只有靠天吃飯，老天不下雨，便是顆粒無收了。即便是下了雨，也不能保證把糧食收回到家里，往往快到收獲的季節，說不得那天就是一場冰雹，把農民們豐收的希望打得粉碎。

　　透藍的天空下，太陽火辣辣地懸在當頭，向外散發著灼灼熱氣，天邊連一絲云彩也沒有。在太陽的蒸騰中，樹上的知了在有氣無力的呻吟著，大地被火辣辣的烈焰烤成了赤銅色，光禿禿的大山在書寫著歷史的滄桑和生活的不易。地面上的蒸氣在山溝里彌漫著，田野里的小草也在悶熱的烤爐里拼命的掙扎著，萬物都在一派焦急中，等待著大雨的降臨。

　　播種的季節已經來臨，可是老天爺卻連一點憐憫之心也沒有。每天夜里，沉悶的暑熱就順著山梁四處飄散，莊子里外酷熱難挨，龜裂的大地長著大嘴吞噬著爍熱的氣流，一切都是那么的無奈與哀傷。父親每天蹲在地頭上癡癡地遙望著碧藍的天空，火紅的太陽照在他堅實的肩膀上，汗水侵透了衣衫，臉頰上散發著絲絲熱氣，這一切他似乎都不知不覺……

　　干癟的地面上爆裂出一條條深溝，堅硬的土塊用鐵鍬也挖不動。田間的野草耷拉著枯黃芽兒，干癟的草根上仍寫滿了倦意，沒精打采的躺在土層里。那溝壑縱橫的村莊里，看不見農人活動的氣息，整個村莊仿佛死水一般沉寂。這兒的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干旱的景象，依然閑散的蹲在一起說著無聊的話題。

　　盡管父親臉上的皺紋猶如一條條溝壑，曲卷的眉頭一天也沒有舒展過，但他仍然每天堅持帶著牛娃下地干活。每當牛娃跟著父親在地里平整土地的時候，他看著父親掄起鐵鍬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地里堅硬的土坯，當頭的烈日烘烤在他的背上，渾濁的汗水順著脊梁流淌，牛娃的心里就酸楚楚的。

　　生活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延續著——呆板而平淡。可是，父親依然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早晨，父親一聲如雷般的吆喝驚醒了天邊的太陽，他牽著老黃牛走向田間，黃昏，父親踏著月光，扛著銀白的灣溝犁走回村莊。本應是疲憊的，但父親卻沒有一點倦意，他常說，人只要勤奮就一定會有希望。

　　每天夜里，父親總喜歡站在莊戶外面仰望蒼穹，仿佛像是在數天上的星星。看著父親那渴望的眼神，牛娃知道父親看的`不是星星，是在乞求上蒼能夠早點落下一場透雨。要不然今年怕是要喝西北風了，種子種不到地里，就連一點希望都沒了。每每看到父親那雙期盼的眼神，牛娃就像刀割一樣的心疼，一種難以言狀的心情，不知道該讓他怎么去訴說。

　　父親，身材高大，肩膀粗壯，黝黑的臉膛上總是閃爍著堅韌的光。他從小就給地主家扛活，不知熬過多少苦和累。他不但是全家的頂梁柱，也是莊子里干農活的一把好手。父親常年打著赤腳，腳板上磨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風里來雨里去從沒有看見他鄒過眉頭。但這次牛娃擔心父親怕是真的熬不過去了，他成天蹲在干癟的田間地頭，一言不發，兩眼直勾勾的仰望著藍天，眼眶里含著祈求的淚水。

　　也許是父親多日的祈禱感化了上蒼，這天夜里，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雷鳴電閃，一連串的雨點從天而降，窗戶外傳來了劈劈啪啪的聲響。父親凝聽著窗外的雨聲，竟然高興的哼起了家鄉的小調，翻來覆去的折騰著，他在極度興奮中失眠了，幾乎一晚上都沒有睡個好覺。

　　天亮了，雨點小了許多。午后，天剛一放晴，父親就拉著牛娃往地里跑，他想看看這場雨下透了沒有。剛到地里，父親就急忙用鐵鍬挖了一鐵鍬泥土，翻開一開，土已經由原來的黃白色變成了現在的濕黃色。父親踩著腳下松軟的土地，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意。牛娃看著父親的笑臉，心中也有了一絲欣慰，就連雨后的天空也掛起了美麗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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