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誰值得我們稱一聲夫君的散文
世事蕪雜,心也蕪雜,蓬蓬勃勃的蕪雜有著曖昧不清的眼睛,用不可言說的表情,窺視這個渾渾噩噩的世界。
近日連續的陰沉讓我感到壓抑,心也退去所有的形跡幾乎走向死亡。其實我本來也是沒有了心,沒有心的我在突然間想起了一個沒有心的人--翠娥姑姑。
我似乎感覺到翠娥姑姑死去了的心。哦,翠娥姑姑,其實你沒有心,我知道你只是活著個人形,就在嫁出去的那一天,你已經沒有心,連帶你的靈魂,一起死了。
那還是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末,我是一個小孩。看到你時,我總是仰著我的小臉,用羨慕的近乎崇拜的眼神盯著你,因為你的好看。那時我不知道用什么來形容你,只知道你長得好看,還有你的梳理的好看的麻花辮,看著你我饞得想流口水。我盼望自己長大,長大了可以有你那樣好看,也有你那樣好看的麻花辮。
我上小學的那一年,你出嫁的吧。我記得你在我奶奶家哭泣,我也在的。你哭,我奶奶還有我的姑姑都陪你哭,我也哭,我張大嘴抽泣著,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我奶奶拉過我去用手掌給我擦淚。我小,不太懂你的悲哀,只知道你不想嫁給那個男人?墒悄銢]有辦法,如果你不嫁的話,你的哥哥,也就是我的那個叔叔,就娶不上媳婦。你去嫁給你不想嫁的那個男人,把那個男人的妹妹換過來給你的哥哥做媳婦--你們是“換親”。
那個時候,在我們的家鄉,“換親”很普遍,不少人家都這樣,你更是無法選擇。因為你的哥哥有一只眼睛有毛病,如果你不去給他換個媳婦,他只好打光棍,所以你的選擇是早已注定的安排。我忘了你出嫁時的事情,只知道你出嫁后不久就瘋了。
我記憶中是你婚后回娘家的時候你就瘋了的。只是你的瘋不是象別的瘋子那樣跑啊跳啊,或者是胡說哭笑的那種,你是呆。你不動,讓你坐,你就坐下然后不動;讓你起來,你就起來,你站起來然后不動。別人嘲笑你的時候,你從來沒有開過口,從你瘋掉以后,我從來沒聽見你開過口。
我從小就屬于多愁善感的那一種,看見別的小孩欺負你,嘲笑你的時候,我就悄悄躲在角落里哭。我只知道為你難過,至于為什么難過,我難過什么。小小的我不知道。我面對你的呆的時候,總是悄悄地跑出去悄悄地哭一頓。我悄悄地哭的事情從來沒有人知道過。
后來我也結婚了,回到娘家的時候,見過你幾次,你已經見老,但是還是那樣,和你說話你是不開口的,你還是呆。我知道你的呆成了一輩子的事了。
記得有一次,你到了我家,我母親給你一只板凳,讓你坐下。你坐下了,然后呆呆地看著我。我也在一只板凳上坐下,就在你的對面,我的懷里是我的孩子,正在吃奶的孩子,我解開自己的衣扣,給我的孩子喂奶。我一邊給自己的孩子喂奶,一邊呆呆地看著你。我倆呆呆地對望。我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有了淚,不過我克制著自己,不讓淚水流下來。心里的淚卻是開了河那樣任意流淌。
我結婚了,我理解了你。你是在結婚的時候就不愿意,你的眼里沒有自己的丈夫,但是沒有辦法,你無法改變什么,你選擇用這種方式--心死亡的方式,逃避了現實。我對愛情是有憧憬的,我滿懷希望,但是我結婚后才知道對方不是我想要的人,可是木已成舟。我是七十年代的人,我的思想里還是有太多的封建殘余,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你的呆,我的沉默。你的極端,我的無言。我們對望,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內心。
翠娥姑姑,其實我還是羨慕你的。在小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很要強的人,在無法選擇命運的時候,你還是要強的。你不去做什么無謂的掙扎,因為你有孝心你不想讓自己的父母失望,你犧牲自己的一生,給你的父母做了交代,就是不讓你的父母為你哥哥成家的事情操心,作為女兒,你做的絕了。你的做法,實在值得我學習,我知道這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做到的,而你,那么要強的你,做到了。你在別人的眼里也許被認為是不值,但是我絕對欽佩你。因為我知道,很多事情自己無能為力,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很多的人就選擇屈服,而我們,個性倔強的我們無法做到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這也許是我們的悲哀。我們的性格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我傾向于你,我不象別人那樣鄙視你,認為你過分。你在自己不愿意卻無法更改的時候,用這種讓自己“死去”的方式,也許有道理。與其讓自己面對一個不愛又無法逃避的男人,不如讓自己“死去”。這是一種方式,對的吧,自己反正已經“死”了,剩下的就交給他,隨他怎么辦吧。
有誰知道我們的內心?對于婚姻上的事情,只有本人知道。翠娥姑姑的心死也許只有我理解,因為我覺得自己和她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似的地方,只不過我沒有做到她那樣絕。
那是前幾年的事情了,我去過一趟山西。山西是一個佛教盛行的地方,著名的五臺山就在那里,所以那個地方的人信仰佛教的就多吧。在我去的地方,有我的親戚。我從我的親戚口里聽說了一件事情,就是她們那個地方的那座寺廟,是一個女人剛剛建起來的。我不明白,問是怎么回事。親戚告訴我,那個建廟的女人離過一次婚,后來又找了一個人家,大概還是和丈夫不大合適吧,就起身走了,去五臺山出家。走了幾年后回來,自己化緣建起了這座寺廟,自己在里面修行。我問:她沒有孩子嗎?親戚說:每一個男人那里都是兩個兒子,就這樣女人也不要,說走就走了。
當時我沒有再說什么。因為我明白,當心死了的時候,其他的就都不在乎了。
第二天,我決定去看看這個偉大的女人。敲開山門,進了大殿,心突然沉寂。我不是佛教徒,但是我仍舊虔誠地給佛上了香。都是新裝的吧,金光閃閃的佛像上纖塵不染。我心靜如水,這的的確確是個盛放心靈的圣地,我剎那間想永遠留在那里。跪在團蒲上的我不想再起來了,我希望自己永遠就這樣,把自己交給佛,我的心被這個地方激活,它觸及了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我顫抖起來。當塵世的心死了的時候,能活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了。我敬佩這個女人--這位師太。我認為她實在是明智的,當愛情不在,當心死了的時候,唯一讓自己重獲新生的地方就是這里了吧。我在這里懺悔,我不想有任何的牽掛了,我真的想留下來。
可是,最終我還是起來了。走出大殿后,我想見一見這位師太。很可惜,她不在。這是我直到如今的遺憾。
現在想起來,對于愛情,當女人對愛情絕望,當心死了的時候,自己還剩什么?
我的翠娥姑姑如今也五十多歲了,她的一生也就是那個樣子,不會再改變。她用死亡的心和死亡的靈魂維持她的婚姻。那位師太,用決絕的方式把自己的心交到一個圣地,在她的生命里,就沒有了愛情。她們是六十年代的女人。
我呢?我要去那里寄放我麻木的心和麻木的靈魂?我是七十年代的女人,我老了。那些九零后的女孩是不會懂得舊時代女人在對愛情失望后的心態,她們眼里婚姻不合適是可以重新選擇的。而我們,從我所處的那個年代之前的女性一般不輕易重新選擇的,大多不幸女人選擇的是讓自己心死。我們有婚姻,但是我們沒有愛情,我們只知道忙忙碌碌地生活。我們婚姻中的那個男人,在我們不愛的時候,已經不值得我們喚一聲“夫”了,表面上他是我們的夫君,其實我們心里已經不承認。
婚姻死亡,但是卻不得不存在的時候,我們心里是空白,是荒蕪。我們還不算老,也許在心里還是有一個地方是留給真心的,在歷盡坎坷,過盡千帆的時候,也許還能找到適合我們心意的那一個人,可是,都是在錯的時候了,在錯的時候遇到對的人,只能讓他淡出我們的生命。于是,無盡的苦難也就籠罩了我們這些舊時代舊思想的女人。因為擁有的不想承認,心里承認的或許不能,真的不知道,在這一生中,誰值得我們喚一聲“夫君”?
【誰值得我們稱一聲夫君的散文】相關文章:
誰欠了我們的幸福的優美散文04-27
誰欠誰的今生散文04-27
我們的校園我們的家散文04-27
我們的餐桌誰做主?04-25
我們與紳士經典散文04-27
我們的青春經典散文04-27
我們不承擔誰承擔04-30
那是我們的幸福散文04-27
讓我們傾聽經典散文04-27
為誰而醉抒情散文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