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伊米先生散文

伊米先生：

　　外出幾天，遲復為歉。我覺得你給我所出的問題，如果兩難推理，則為范例。“我想看古代的名人事跡，請教一下您，看那些書比較好。”要看古代的名人事跡，我的意見，當然看古文最好，因為中國多的是寫得好的古文，這話的意思，也包含并不排除對于白話文的閱讀；但你緊接著又說了一句，“我古文水平也就是初高中生的水平。”似乎在說，對于古文的閱讀，于你是應該有所選擇的。我不想糾纏這樣的邏輯推理問題了，根據你的情況，我推薦兩本書給你。

　　一本是元辛文房所寫的《唐才子傳》，它有評傳的性質，記錄了中、晚唐以及部分五代詩人的生平事跡，排序則以詩人登第先后為序，每篇文字都不長，是向來的國學入門必讀書目，我覺得，有初高中的古文閱讀水平，讀它就夠了。記得當年，魯迅給青年推薦必讀書，還引起過文壇公案，但他確曾給許壽裳的兒子許世瑛推薦過十二本書，其中第一本就是這本《唐才子傳》。另外，我對這本書還有一點感到好奇，就是它雖是“唐才子傳”，但它并不排斥女性，如李季蘭，可見作者的視覺是怎樣的超前，他眼中的“才子”，并不就局限于男性。

　　另一本就是司馬遷所著的《史記》，它在體例上屬紀傳體，當然就是以人物傳記為中心來敘述歷史內容了。全書十二本紀，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一百三十篇，除了表與書之外，本紀、世家、列傳都是以寫人物為中心的，符合你想看“古代的名人事跡”的要求。而且，它的跨度，自黃帝始至漢武帝，記錄了中國三千年左右的歷史，因而人們也稱它為通史。至于魯迅稱其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則是婦孺皆知的，它的文學、史學價值是高古奇特的，歷來被視為文史之圭臬。

　　閱讀，只要有興趣，白話文與古文之間的跨越，都不應成為問題，起初看時，若有難度，這兩本書因為太出名，校箋、校正、校注，選譯、全譯之類的書籍，就太多了，可參閱著看，尤其是《史記》，不讀是十分可惜的事。給人推薦書籍，是極其冒險的行為，常會引起讀者的反感，且不一定就恰到好處，說這樣的話，于我自己則是在說，一家之言，文責自負，況且這樣的事，我已經做過好些次了。感謝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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