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紅了散文

　　如果說春天是花的舞臺，那么今年的冬季是屬于樹的。前段時間被紅楓醉了一場，這幾天又被校園里亮燦燦的銀杏熏燃了雙眼。于是有一種迫切的念想在頭腦里悄然滋生，去鄞州賣柴岙天湖赴一場水杉的約會。

　　這是深藏在四明山區的一個天然湖泊。"天湖"，很美的名字，圣潔而超脫。湖水稍淺，但清澈得很，湖底礫石沉木清晰可見，幾尾小魚正悠閑地嬉逐著。陽光暖暖的灑下來，剎那間波光粼粼，浮耀沉金，草木生香，山氣氤氳，似乎連人也生動起來了。有水的地方總能遇見幾棵杉樹，而這里的水杉已赫然成林了。我見過許多樹都會開花結果，只有水杉茫然張羅著那些簡單的針葉；別的樹喜歡在微風中招搖，只有水杉凜凜立于水中，安靜地看著藍天白云在身邊來去匆匆，然后隨意站成一抹亮酷的倒影，驚艷眾生；別的樹喜歡用漂亮的弧線來滿足人們眼中的圓滿，只有水杉，用一種硬冷的錐式堅持著自己的千年軌跡；許多樹木會選擇一個季節呈現自己的精彩，而水杉的四季皆獨具魅力，或翠得欲滴或紅得似染。即便褪卻繁華只剩幾根枝椏，也會努力在藍天留下清淡的線影，靜態的存活在畫家的筆下。水杉不喜歡與其他樹木一起在森林里鬧騰，它即便站在岸邊，也會拼盡一生把粗壯的虬根一寸寸悄悄地朝有水的地方探去，那裸露在地表的盤根錯節的堅持讓人動容。總說在水一方的定是位俏麗佳人，而眼前的分明是玉樹臨水的男子，風雅而略帶妖嬈，否則怎會有那么多的人從四方慕名而來呢。

　　舉目總有銷魂處，一草一木皆關情。這里的一切似乎都附依著生命的色彩，極像是漫步在水杉身邊的小精靈。你看這風中搖曳的蘆葦和靜臥在湖邊的枯枝是不是像極了王母發間的金釵跌落凡間。那株遺世獨立的水草應該是傳說中的絳珠草吧，得日月之精華，受天水之灌濯，不再以淚還情，可以靜止成一幅水墨畫，凝重而含蓄，獨處一隅，飄逸而安然。此時一束金光正好斜射在天湖源頭的支流處，光圈微擺在群山的倒影間，仿佛是天神從時空中煉制出的一枚鑰匙，透過水的縫隙，可打開山頂上那扇通往天宮的大門。更有那岸邊幾個躲藏在灌木叢中的不知名的野果子，紅潤飽滿，那可是造物主精心打磨的紅珊瑚，透亮無瑕，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沖動。抬頭處，幾片紅楓依偎在藍天的懷里，正享受那一份無聲的贊美和溫情。垂眉間，一片黃綠相間的葉子伴著自個小小的倒影，隨著水流不緊不慢從我眼前飄過，我的腦海中竟閃出這么一句話來，“沉浮之間明定數，濃淺之間存物理”。呵，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美好。

　　恍惚間，一種被折疊的情緒被緩緩打開。山間流動著溫柔的氣息，人的心事雜念俱浮槎而去。我們的老祖宗就是從山野走出去的，所以我們每個人對這里的山草野松都特別的親切，紛紛拿出相機手機忙著調焦取景。總想把絢麗多幻的大自然收入眼中，把一個個從眼前掠過的鏡像定格在記憶中，然后做成相冊，在有生的日子里細細回味。也許得天湖之熏染，我驚奇地發現，此刻，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孩童般的溫暖的笑容，很天真很燦爛，顯現一種難得的純粹的快樂和滿足。一轉身、一回眸、或行走或抱臂斜躺，在地上打個滾，或縱情一躍，把紅塵俗念全然拋開，你我便成了一道道亮麗的流動著的風景。這樣的天與地，這樣的山與水，這樣的自在光影豈可辜負。來，打開簡易茶幾，燒上一壺好茶，擺上一碟瓜子，咱們不談滄桑只話家常。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但一觴一詠，暢敘幽情，也欣于所遇，快然自足。

　　大自然每一個角落都散落著未知的美好。行走于山林對我來說是種幸福，混沌又陶然的幸福。我不想停下腳步，我期待與所有快樂的人們一起同行。同行真的是件美妙的事，對戀人來說是一生牽手的幸福，想象中相愛相隨是多么美好的事；對朋友來說是一場結伴的心心相知，素凈的友誼彌足珍貴。

　　親愛的，又一次踩著水杉細軟的落葉歸去，我的步履正凌過五彩斑斕的希望，再次回到忙碌的生活中去。不確定明年是否還會回來看看，但相信美麗的天湖依然會用微笑等待著我，而來春的水杉應該更加清秀挺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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