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花的歲月散文

　　今年回家，看見以前我養的一盆花死掉了，惋惜之余讓我想起我童年養花的經歷，個中滋味，沒有親身實踐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我還小時，在我的家鄉，幾乎每家每戶都會在門前屋后養上幾叢花，或是擺上幾處盆景，一來可以悅目，二來可以怡情，可謂一舉兩得。鮮花和盆景具有雅俗共賞的特點，所以無論在哪里，有花有盆景的地方，總會受到人們的青睞。在我們那里，如今已經很少人養花了，而那些與養花有關的許多歲月，也都淡在了人們的記憶里。

　　我把死去的花連同花盆一塊仍掉了，可是蘆薈、雞冠花、水仙花、向陽花、仙人掌、七點半、八點半……還有各種不知名的花兒就在我的腦海里冒了出來，使我清楚地記起了那段時光里關于養花的故事。這些故事它屬于一個群體，而不僅僅屬于我。它有著明顯的時代烙印和地域特色，從而它是充滿著魅力的，同時也讓我懷念。

　　在那個時候，在眾多養花的人中，我們小孩子們是最熱衷的，一般也只有在童年時有心思去養花。大人們很少干涉我們，有時候他們還會告訴我們該如何養花如何施肥澆水等，這樣使我們從中學會了許多關于養花的知識。

　　養花首先要有花種。有些花直接播下花種就可以長出來，有些則直接從一株花的母體中取下一小截莖或葉然后插進土里就可以孕育出花來，有些也可以通過嫁接來實現繁殖。我兒時接觸的花，很多在書本上我都沒有見過它們，甚至有些花我們也許種過，卻不知道它在書上又被稱為什么花。花種的來源，大多是通過鄰居和親朋好友的關系實現了資源共享，誰家要是有了什么新的花種，必然惹得人人爭相羨慕，甚至有些花產的花種比較少，所以常常一種新花要出現在每家每戶的陽臺或者窗臺上，都需要很長時間，但大家還是不厭其煩地去等待。凡是去到什么地方，當我們看見人家栽種的鮮花總會有去問花種的沖動，而且這種事情并不少見，我們去親戚家或者去朋友家，都會向他們要花種而不是要其他的東西。這樣的經歷，可以讓我們在養花中收獲到驚喜與快樂。那時候我們沒有什么是可以值得炫耀的，唯獨有了鮮花伴著我們小小的虛榮心在成長。哪家的鮮花開了，哪家的鮮花最漂亮，這株花今天開了多少朵，這些都是我們經常聊到的話題，我們成群結隊地從村頭串到村尾通常都只是為了看看哪家的鮮花開得盛開得美麗且好看。我們那時候常栽種的花有月季、仙人掌、雞冠花、向陽花、水仙花等，我記得有些花的名稱很奇特，像我之前說到的以鐘點命名的七點半、八點半等，其名字的來由是每天的大概這個點它就開了，因此就以鐘點來給它們命名。這些以鐘點命名的花在我們那里是常見的，換作其他地方，可能就很少。花種的選擇的多樣的，當然也要看個人愛好，畢竟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喜愛的鮮花。

　　有了花種后，還需要有花盆，而花盆的選擇也是多種多樣的。別看我們平時多么胡鬧撒野，但種起花來還是有板有眼的，而在花盆的選擇上，也可足見我們的細心。那時候我們拿來充當花盆的有爛掉了的木桶，有漏底了不能使用了的器皿，也有我們自己親手編織的花籃，還有我們用刀割開來了的飲料瓶，而用得最多是我們自己親手編織的籃子。小時候我們那里興起一股編織熱，所謂編織，就是用竹條或者廠家提供的原材料編織成各種形狀的籃子以獲得經濟來源的一種鄉鎮產業，一般都是以訂單的方式把任務下放到每家每戶，隨戶主根據自家勞動力的多少下單并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的一種勞動。這種編織很簡單，小孩子都可以參與，我們那時就是靠給家里做編織活然后說服家里人多做幾個，好可以拿來做為我們養花的花盆，這樣既好看又實惠，而且通風透水。當然也有一些花是用不到花盆的，然后就直接在空地上栽種了。

　　我記得那時候我有一個伙伴，我經常見他在家里把一些舊的器皿摔來摔去，因此這沒少挨他父母的罵，而問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時，他說希望器皿能快點爛掉，然后拿去養花，可見我們那時候是多么癡迷于養花。

　　花種和花盆的問題都解決了，然后就是選土。養花要注重土壤的選擇，那時候無論我們種什么花，我們選擇土壤的原則都很簡單，都是去挑選那些比較肥沃的土壤。到現在我才懂得，當年我們養花選土的方法是不科學的，因為每一種花所需要的土壤的成分是不一樣的，而且還要考慮到土壤的酸堿度以及它通風透水的各種參數。可由于我們那時候知識有限，所以一概以為花都是偏好于肥沃的土壤的。那時候有些花我們養不活，我估計就是土壤出現了問題，而當我們注意到這個問題時，我們都已經不再養花了。在農村里，土壤較為肥沃的主要有以下幾個地方：豬欄牛棚邊，廁所周邊，房前屋后的垃圾堆以及竹林里，而農田里土壤的肥力相對這些地方還是比較差的。雖說小時候我們不怎么愛干凈，但是也不會去一些比較臭的地方找土壤的，一般我們都會去竹林里挖土，那里的土常年有竹葉和垃圾的烘培，再加上蚯蚓的作用，就顯得特別黑且肥沃。

　　有了花種、花盆、花土，栽種鮮花就顯得容易多了。每種下一種花就是種上了一種心情，然后我們從不會忘了每天給花澆水。充滿期待的日子是喜悅的，那過程也很美妙。等到某一天清晨來臨，推開窗戶，發現自己親手栽種的鮮花已開，那時候收獲的就不僅僅是一份喜悅了。可如果栽下的花早早地夭折在了花盆里，我們也不會沮喪太久，那時候我們還天真無暇，生活閱歷還少，也不曾吃過苦頭，因此不會為一朵花的凋零而犯愁，只是偶爾會傷心一會，然后又滿懷希望地種下另一種花。有花的日子生活是美好的，而這種美好在與人分享之后，就會收獲到另外的驚喜。鄰居女孩子們種的花常常會被我們男孩子去摘，她們有時候會哭鼻子，甚至會告訴給大人們聽，大人們沒有責怪我們，只是要求我們從各自的家里帶來一種花的花種賠給女孩子們，我們都很樂意接受這樣的懲罰，在把花種拿來了以后，我們就幫女孩子們種花，種得很小心翼翼，生怕哪個步驟弄錯了花兒長不起來。這樣，在養花的過程中，我們也收獲了友誼。老舍在《養花》一文中曾寫道：“有喜有憂，有笑有淚，有花有實，有色有香，既須勞動，又長見識，這就是養花的樂趣。”我們從中也體會到了這種樂趣。

　　可是等到我們慢慢地長大，也都已經選擇了外出打工或者求學，養花的傳統也就沒能夠在我們那里傳承下去。現在的小孩子們，已經對養花不感興趣了。那些以前我們種下的花，沒有人再去管它們，它們也就遺世而獨立了，可有些花已被風雨璀璨了，有些則被曬死了，還有一些被風吹倒在地里，只剩下一片殘敗的風景，也有一些花依舊存活了下來，可是已經不似當年了。我種下的花很多也都死掉了，我感慨萬千，從此也沒動過養花的念頭，至少現在看來不太實際。如今在城市里，我們都是賞花人，經常可以看到街道兩旁和公園里的鮮花怒放，可是又有幾個人能了解養花的各種滋味呢？

　　養花成為了一種懷念，這使我常常記起那些可愛的花和可愛的人兒。也許在若干年后，我會重新養花，可是我知道我再也無法體會到以前我養花時的那種心情，但是至少我還能收獲一份簡單的快樂。生活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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