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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魯迅開微博
想讓一個人上天堂,叫他去做IT;想讓一個人下地獄,仍然叫他去做IT。 魯迅身上有這樣一種性格,如果有人對他講某人是教授,是博士,他倒不一定認為此人一定有學問;如果有人告訴他另一人是將軍,是“總長”,他也未必覺得有多么了不得。相反,他總能從一些被常人不屑、譏諷、鄙夷的人物和世相上面,發現常人所不易發現的“優點”,并將其擴大,以為醒世之喻。魯迅的思想因此才讓人覺得是一種中國的、草根的思想,具有同現實土壤割不斷的內在聯系。所以,假如魯迅開微博,一定粉絲無數。魯迅從天津的“青皮”身上看到了“韌性”,從上海的“吃白相飯”者身上看到一種“直落”,從廣州人的迷信行為中讀出一種“認真”,從廈門的“聽差”的“言動”中看到了“平等觀念”,這樣的思想很特別,卻很有說服力。
1933年,魯迅從《自由談》上讀到一篇題為《如此廣州》的文章,說在廣州有“店家做起玄壇和李逵的大像來,眼睛里嵌上電燈,以鎮壓對面的老虎招牌”,文章作者是語含譏諷的,但魯迅卻讀出了另外一種含義。
在魯迅看來,都是迷信,大多數人的迷信方式表現為一種自我麻醉的“小家子相”,廣州人這種迷信倒是含著明目張膽的叫板,“迷信得認真,有魄力”,所以魯迅認為,“廣州人的迷信,是不足為法的,但那認真,是可以取法,值得佩服的。”
我們知道,魯迅所批判的“國民性”里,用自我麻醉的方式取得精神上的勝利是最讓他痛心疾首的,種種“精神勝利法”里,相信迷信就是其中一種,魯迅選擇這樣的話題談“認真”二字的要義,是一個危險的立論,但我們讀過魯迅的《<如此廣州>讀后感》,不但會心于魯迅的機智,更對他在徹底處的立論感到心悅。
魯迅久居上海,對上海的世相了然于心,《“吃白相飯”》里,魯迅把獨見于上海的“不務正業,游蕩為生”的一類人刻畫得入木三分,說他們以“欺騙”、“威壓”、“溜走”為手段騙取錢財。但魯迅同時卻在文章的末尾寫道:“但‘吃白相飯’朋友倒自有其可敬的地方,因為他還直直落落的告訴人們說,‘吃白相飯的!’”
顯然易見,比起道貌岸然的大騙子,“吃白相飯”的混世者倒更讓人能接受些,原因就是他們身上還有“直直落落”的一面。
魯迅評人論世總是有自己“獨”的地方。我們知道,魯迅身上有一種精神叫“韌的戰斗”,但魯迅對這種精神的解釋有時并不象我們想得那么高深。
早在《娜拉走后怎樣》一文中,魯迅就以天津的“青皮”為例,對“韌性”一詞加以注釋。他說:“世間有一種無賴精神,那要義就是韌性。”“天津的青皮,就是所謂無賴者很跋扈,譬如給人搬一件行李,他就要兩元,對他說這行李小,他說要兩元,對他說道路近,他說要兩元,對他說不要搬了,他說也仍然要兩元。青皮固然是不足為法的,而那韌性卻大可以佩服。”
魯迅評人論世,并不全以自己的損益為根據。比如他在廈門任教期間,學校的“聽差”并不因他是教授就惟命是從,言辭中頗有“平等”味道,魯迅從中看到一種在“首善之區”難得一見的剛烈之氣,對此他很認同。在給許廣平的信中,魯迅對此評價道:“大約看慣了北京的聽差的唯唯從命的,即易覺得南方人的倔強,其實是南方的階級觀念,沒有北方之深,所以便是聽差,也常有平等言動,現在我和他們的感情已經好起來了,覺得并不可惡。”
魯迅犀利的眼光總是能看透各色人等,即使放在今日仍有警世、醒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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