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水仙

　　老家院子里有一個魚缸，形狀像吃飯的碗，不過是一個巨型的碗；魚缸是封閉的，不好換水；魚缸里有魚兒在水里游，水面上浮著水葫蘆。沒事時我喜歡和姐姐一起去捏那些水葫蘆。后來，我們搬家了，長期沒人照顧這魚缸，于是水面上泛起了一些綠藻，魚也都死了，水葫蘆也枯了，還有……

　　以前還住在老家時，除了平時沒事去捏水葫蘆，我很少靠近魚缸，然而有一小段時間，我隔幾分鐘就去看看，因為魚缸里來了點新玩意兒——

　　我和媽媽一起去阿姨家吃飯，一開門，除了香氣四溢的菜香，我隱約感覺到還有另一種香氣，很淡很淡，很清爽，但與菜香不同，有一種帶香味的紙巾氣味，不過比那種紙巾的香味更淡些，更清爽些。阿姨炒菜，我走向她，說：“阿姨，好香啊！”阿姨笑著說：“我的廚藝又高了吧！”我有些尷尬，說：“對，菜很香，不過房子里還有另一種香味，就是……怎么說呢？……就是一種淡淡的清香。”阿姨又笑了，指著放在冰箱上的兩盆水仙，說：“幾天前買了兩盆，你要嗎？要不我送你一盆？”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我竟收下了。

　　之后，阿姨反復叮囑我：“水仙一定要放在水里，每隔兩天就要換一次水，還有偶爾放到太陽下曬一曬，但是不要放太久，會枯萎……”我點點頭，向她道別之后，同媽媽一起回家了。

　　一到家，我就跑去魚缸，把水仙放進去。水仙還未開花，不過未開花的水仙在魚缸中仍是醒目，乳白色的根系上插著幾根綠色的“草”，風一吹，那幾根“草”就搖搖擺擺，像小女孩頭頂的辮子，可愛極了。阿姨曾說水仙開花會更好看，因此我便期待著它開花，不過我也聽人說過水仙開花要很久很久。于是，我走進房間，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很久，便跑下樓去看水仙，可還沒開花，其實時間只是才過兩三分鐘……這樣來回很多次了，終于我累了，對水仙有些疏遠了；過了兩天，我對水仙的熱度也消減為零了。

　　姑父是一個愛養花種草的人，在家門邊有三分之一越過圍墻的枇杷樹就是他與姑姑的成果。差不多一個月以后，我和姐姐在魚缸邊玩，我看到了那乳白色的根系上插著幾根翠綠的“草”的水仙，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動地推了推姐姐的手：“我的天，姐姐我這個水仙這么久沒換水，一直放在外面，居然沒死。”姐姐的眼睛瞟了一下水仙，說：“才不是呢！你的水仙上次枯萎了，我爸看到了就幫你剪枯葉，把水仙裝到一個小盆里，每隔幾天就幫你換水，后來有事，沒管了。奶奶嫌水仙麻煩，就又把它放到魚缸里了。這活了的水仙，怎么說也有一半是我爸的功勞吧！”我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當夜幕降臨時，我躺在床上想著我的水仙，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水仙都枯萎了，怎么還能活過來呢？雖說姑父園藝很好，可也不至于能夠讓植物起死回生啊！我雖很是懷疑，可對水仙花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敬意。

　　后來，我們從老房子搬走了。一個月后，我回來拿東西，看著這周圍的一切我既熟悉又夾雜著一絲陌生。我走向魚缸，水面泛著綠藻，魚沒了，魚缸散發著一股腥味，水葫蘆也枯了，還有我的水仙，再次重蹈覆轍……

　　人們常說水仙嬌嫩，經不起風吹雨打，而我看到的水仙花竟能死里回生，即便還未開花，盡管最后的它仍是沒逃過死亡的命運，但它的清氣留在這兒，它的魂留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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