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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貝·加繆
阿爾貝·加繆1
加繆說過,誕生到一個荒謬的世界上來的人惟一真正的職責是活下去,是意識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他說過,如果人類困境的惟一出路在于死亡,那我們就是走在錯誤的.道路上了.正確的路跡是通向生命、通向陽光的那一條.一個人不能永無止境地忍受寒冷.
作 者: 威廉·福克納 李文俊 作者單位: 刊 名: 時代文學 PKU 英文刊名: SHIDAI WENXUE 年,卷(期): 20xx ""(19) 分類號: 關鍵詞:阿爾貝·加繆2
生命的個體是人,不同的個體有不同的生存方式,不同的人也因此顯得紛繁復雜。加繆以詩人銳利的目光,在孤獨中感受到生命存在的兩種狀態是:一種在咖啡館里充滿的存在,一種在修道院里充滿精神的存在,并引領我們思考這些。
在昏暗的咖啡館里,為觀察人群,加繆選擇了一個角落。低矮的咖啡館被酒氣、喊叫、音樂和跺腳聲塞滿了。喧鬧的人群、搔首弄姿的跳舞女郎爆發出動物性的激情的.生命。生命如此的旺盛,同時從精神層面上看,又如此被摧殘著、被無謂的消耗著。這些讓加繆感到一切都被放在表層上的生命,沒有任何精神和思考,卻讓人激動、困惑難以忘卻而又厭惡。
在修道院里,加繆體會到了存在的另一種純粹精神。寧靜而自然,又充滿了飛升的欲望,人們在修道院中體會到精神的激動。
但是對于加繆來說,扭結在我們生活中的,這兩種矛盾的生存狀態都是真實的。正像加繆在兩種狀態中都體會到了激情,但是同時又想到了逃離。
生活是矛盾的,在某種程度上說,到給人的還是絕望,但是正如加繆所相信的那樣:“我對生活的全部愛就在于此”,“就像在巴馬的小咖啡館和舊金山的修道院度過的激動時刻那樣,我靜止而緊張,沒有力量反抗要把世界放在我雙手中的巨大激情”。正是對生命的熱愛,使得所有可以勇敢地面對這世界上一切矛盾而又荒謬的東西以及絕望的東西的人和作者,生活便也將和西弗斯一樣堅強。
阿爾貝·加繆3
1. 引言
阿爾貝·加繆長久以來被認為是法國文壇頗負盛名的文學巨匠,他一生創作了很多發人深省的作品,其中最知名的有《局外人》( 1942) ,《西緒福斯神話》( 1942) ,《鼠疫》( 1947) ,《反抗者》( 1951) 等。1957 年瑞典科學院授予加繆諾貝爾文學獎,因其作品均“闡明了我們的時代對人的良心提出的問題”( 轉引自任賀20xx: 36) 。雖然加繆歷來與讓·保羅·薩特及海德格爾等人被認為是法國存在主義的代表人物,但他本人并不承認自己是存在主義者。這便是為何在諾貝爾獎頒獎儀式的問答環節中,當他被問及自己是否為存在主義者時,他回答道,“當然我不是存在主義者,盡管很多評論人士認為我是。我是從希臘習得了很多哲學思想,而不是從德國”( Richardson 20xx:66) 。盡管加繆極力否認,但通過閱讀其作品,我們不難從中找出他的哲學思想與存在主義哲學內涵的相通之處———荒誕哲學。法語專家吳達元就曾以“加繆的《西西弗的神話》所表達的‘人生是荒誕無稽的’哲學觀”闡釋了其作品《局外人》。
《來客》創作于1957 年,收錄于加繆短篇小說集《流放與王國》中,“流放”在加繆的傳記作者Olivier Todd 看來主要指的是“歷史的、地理的以及精神上流放的狀態”,而“王國”指的是“失樂園”,在加繆自己看來,“王國”指的是“這個現實的地獄” 。《來客》主要圍繞一位居住在阿爾及利亞的法國男教師達呂與一個殺死了自己堂兄的阿拉伯人展開。
達呂被老警察巴爾杜克西命令押送阿拉伯人至當地的警察局所在地坦吉特。而達呂不僅不愿接受命令,反而力圖給阿拉伯人自由。第二天當達呂帶領阿拉伯人到兩條路的交匯點時,他向阿拉伯人指出東方是通向坦吉特的死亡之路,而南方是通向游牧人牧場的自由之路,之后達呂離開阿拉伯人并試圖讓他自己選擇以決定自己的命運。當達呂奮力攀登到山頂時,他發現阿拉伯人正慢慢地走向死亡之路,此刻他的心也收緊了。當他回到教室時發現黑板上寫著這么一行字:“你交出了我們的兄弟。你要償還這筆債。” 此刻的達呂靜靜地凝視著那片他熱愛的土地,倍感孤獨,該結局也給讀者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小說的名字《來客》譯自法文L’H坱e,既有客人和主人的意思,而中文的譯名顯然失去其一語雙關之意。原則上,作為法國人的達呂在阿爾及利亞應該是客人,阿拉伯人理應是主人,但令人覺得諷刺的是,在該小說中達呂是主人而阿拉伯人卻為客人。
《來客》的故事情節并不復雜,然而,透過這看似簡單的人物關系和故事情節,隱約覺得加繆是在以具象化的手段為讀者講述著一個深邃的人生哲理。仔細想來,該小說所揭示的哲理與其哲學思想多有暗合。鑒于此,本文嘗試從荒誕的世界,荒誕人對待荒誕的態度兩方面著手,圍繞《來客》中達呂和阿拉伯人面對荒誕時采取的態度,揭示加繆荒誕哲學思想的內涵及其對現代人的啟示。
2. “荒誕”、“逃避”、“反抗”
漢語中的“荒誕”是“荒唐,虛妄不可信”的意思,如李白的《大獵賦》中“哂穆王之荒誕,歌白云之西母”的詩句所示; 而在英語中absurd 作為形容詞最初是指音樂中的“不和諧”、“不協調”。然而,荒誕作為一個文學術語有更深刻的含義,在其著作中談及荒誕的哲學家有很多。思想家帕斯卡爾曾在其著作《思想錄》中說,人“既要求偉大,又看到自己的渺小,他要求幸福,又看到自己的可悲,他要求完美,而又看到自己充滿缺陷”。在他看來荒誕源于人內心的渴望與現實的矛盾與對峙。對薩特而言,荒誕指的是人類面對非理性的世界時產生的某種無助感,因為在他眼里“外部世界是昏暗的、不透明的、不合理的、無變化和荒誕的。人們面對這樣的世界,感到苦悶、煩惱、痛苦、厭煩、惡心,而這就是荒誕感” 。
加繆的荒誕哲學的形成及成熟與其自身的經歷及當時的社會環境密不可分。1913 年11 月7 日,阿爾貝·加繆生于阿爾及利亞的蒙多維,之后他便與耳聾的母親、祖母、半身不遂的叔叔以及一位哥哥生活在位于阿爾及利亞貝爾庫的貧民區中,而更糟的是,加繆的父親在1914 年的馬恩河戰役中陣亡。他從小便意識到了家庭的貧困,并開始與貧窮作斗爭,卻漸漸發現自己淪為家里的“局外人”。此外,加繆在兩次世界大戰中長大成人的經歷對其荒誕哲學思想的形成也有重大的影響,他曾坦言: “我與我同時代的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緊鑼密鼓中長大成人,從此,我們的歷史再也沒有停止過屠殺、非正義和暴力”。他也表示過對希特勒的崛起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恐懼,并“渴望能夠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中人們可以過上有意義的生活。” 在那個年代,他越來越深切地體會到人的尊嚴與價值的喪失,生活的無意義,世界的冷漠,以及人類生存的荒誕性。
2. 1 荒誕的世界
荒誕哲學一直是貫穿于加繆作品中的核心思想,它不僅反映了加繆對于人類存在意義以及人類與這個非理性世界關系的思考,而更重要的'是,它指出了人類該如何面對荒誕的世界并在有限的生命中如何讓自身的價值得到最大的體現。在其哲學著作《西緒福斯神話》中,加繆這樣闡釋荒誕: “一個能用歪理來解釋的世界,還是一個熟悉的世界,但是在一個突然被剝奪了幻覺和光明的宇宙中,人就能感覺到自己是個局外人。這種放逐無可救藥,因為人被剝奪了對故鄉的回憶和對樂土的希望。這種人和生活的分離,演員和布景的分離,正是荒誕感。” 在加繆看來,荒誕源于人與世界的對峙和沖突中,也就是說“荒誕不在人,也不在世界,而在兩者的共存”。荒誕是聯結人和世界的唯一紐帶,并且具有不可分割性,消除其中一個環節就相當于消除全部。加繆認為人類是理性的,不僅渴望了解世界、解釋世界并且還力圖與世界保持一致,然而世界卻是非理性的,人類對世界的很多部分都是未知的。在認識到世界的荒誕性之前,人們總是認為“我能體驗到的,我斷定它存在”,而一旦人們認識到世界充斥著未知和不確定性,荒誕感便會油然而生。
2. 2 對待荒誕的態度: 逃避還是反抗?
在這個經濟復蘇及文化繁榮的時代,現代生活總是遵循著同一個節奏———“起床、電車、四小時辦公室或工廠里的工作、吃飯、電車、四小時的工作、吃飯、睡覺,星期一二三四五六”。但當有一天人們開始思考這種高度機械式的生活時,人們開始領悟到存在的荒誕性,而那一刻顯得至關重要,正如加繆在評論薩特的作品《惡心》時所言:“認識到生活的荒誕不是結束而僅僅是開始。”從那一刻起,人們便開始覺醒,而此后人們面對的第一個問題便是該如何面對荒誕呢? 對于這個問題,加繆為人們指出了三種出路: 生理自殺、哲學自殺以及反抗。
加繆認為,“只有一個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那就是自殺。判斷人生值得生存與否,就是回答哲學的基本問題”,而生理自殺和哲學自殺是人們面對荒誕的兩種手段。生理自殺肯定會終結荒誕,因為荒誕是聯結人與世界的唯一紐帶,“破壞了其中的一項,就破壞了全部。在人類精神之外,不能有荒誕。因此,像一切事物一樣,荒誕也結束于死亡”。因此,生理自殺不僅背離了生命本身而且否定了生命存在的意義。被加繆稱為“跳躍”的哲學自殺主要指以雅斯貝爾斯和舍斯托夫為代表的哲學家們在認識到世界的荒誕性后,他們不說:“這就是荒誕”,而說: “這就是上帝: 還是以信賴他為好,即使他不符合我們的任何理性范疇” 。通過一種奇特的推論,在理性的瓦礫堆上從荒誕出發,在一個對人是封閉的、有限的世界中,“他們神化壓倒他們的東西,在剝奪他們的東西中發現了希望的理由”。因此,這兩種自殺方式在加繆看來是逃避荒誕的一種態度,是他所擯棄的生存態度,他提倡的對待荒誕的態度是反抗。“人類之所以會產生逃避的想法,原因來自于對自然的恐懼、對社會環境的無法承受、希望感受真實以及對自身野蠻的動物性的反感。”反抗在加繆看來指的是“人和他自己的陰暗面的永恒的對抗。它要求一種不可能的透明。它時時刻刻都對世界提出疑問。正如危險向人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把握世界的機會,形而上的反抗把意識貫穿于經驗的始終。它就是人對他自己的那種不變的存在。它不是向往,它沒有希望。這種反抗只是一個不可抵擋的命運的保證,卻沒有本應伴同這保證的那種順存”。反抗促進了人意識的覺醒。在反抗之前,人們總是逆來順受,對一切命令以及不公平的待遇全盤接受,然而一旦人們意識到世界的荒誕并開始覺醒,他們便開始反抗并竭盡全力與慘淡的現實做抗爭力圖在有限的生命中讓自身的價值得到最大的體現。那么什么是真正的反抗者呢? 加繆在《反抗者》一書的開頭便提出了這個問題,并作了回答: “他是一個說‘不’的人。然而,他雖然拒絕,卻并不放棄: 他也是從一開始行動就說‘是’的人。”加繆認為,反抗者的‘不’“肯定了一條界限的存在”,反抗者在反抗的同時便會“朦朧地相信他有一種正當的權利”,這正是為何反抗者覺得“自己身上有某種東西值得……,要求人們予以關注”。此外,反抗者在反抗的過程中會以自己的方式“表明自己受到的壓迫不能超過他認可的程度,以這種權利來對抗壓迫他的命令”。
3.《來客》中的荒誕哲學
3. 1《來客》中的荒誕世界
《來客》創作于阿爾及利亞戰爭爆發的前兩年,這篇小說為我們呈現了人在宏大的世界面前體會到的渺小感,在殘酷的戰爭中的無助感以及在非理性世界中的荒誕感。當世界擺脫了人類的控制時,它會按照自己的本來的模式發展運轉且會恢復它的原始美,而這種絲毫不經人工精雕細琢的美是荒誕的,是永恒的,而人為的美則是臨時的、短暫的。當達呂孤身一人生活在一片四分之三的土地全是石頭的地方時,那種孤獨和寂靜使他感到痛苦,沒有經過人為加工的世界又變成了它自己。一旦人類涉足于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人類為世界所設定的那種假面布景會立刻消失而那種密集感以及陌生感肯定會讓人類措手不及,因為此刻“我們把握不住世界了,世界又變成了它自己”。因此,當面對世界的宏大與陌生時,達呂不禁感到“這個荒涼的地方,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客人,都無足輕重”。如同歷史長河中的一朵浪花,人類顯得相當渺小,因此人類力圖改造世界的愿望終會落空,人類努力為世界創造的蒙面布景也終會消除,而世界將會回歸其本來的面貌。“這地方就是這樣,生活是嚴酷的,即使沒有人也是如此,有了人也無濟于事。然而,達呂生于斯,長于斯,到了別的地方,他就有流落之感”。長時間遭受的戰爭的創傷給予達呂一種莫名的流落感,但盡管如此,他仍然在努力與這個荒誕的世界抗爭。然而,荒誕的世界對他的抗爭絲毫沒有做出回應,當“他久久地躺在沙發上,望著暮色四合的天空”,聽到的只有“寂靜無聲的四周”,而這正是荒誕世界不合理的沉寂,也“正是這寂靜,使他在戰后初來此地時感到難受”。在很大程度上,我們也可以把那位阿拉伯人所處的困境歸因于荒誕世界的冷漠與沉寂。那位阿拉伯人是由于殺死了自己的表兄弟而被逮捕,而他殺人的原因是“一個欠了一個糧食”,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但當我們聯系當時的社會背景時,這位阿拉伯人的舉動便不足為奇。他生活的高原“連續數月干得像燒過的石灰一樣,而那漸漸蜷縮龜裂土地如同焙燒過一樣”,那灑落在遍地的石頭“腳一踩便化作粉末”,羊群因為沒有草吃“成千成千地死去”,同樣“也有些人在咽氣”。因此,在這個充斥著饑餓、貧困與死亡的地區,糧食則與人的生命同等重要,阿拉伯人殺死自己的表兄弟是維護自己生命權。然而,令人可悲的是,對于他所遭遇的不幸與不公正,荒誕的世界也未作出絲毫的回應。
面對這荒誕的世界,達呂和阿拉伯人都敢于直面慘淡的現實,勇于同荒誕的世界作抗爭而非徘徊于生理自殺與哲學自殺之間,因此他們都是勇敢的“反抗者”,而“這反抗把它的價值給了人生。反抗貫穿著生存的始終,恢復了生存的偉大”。
3. 2 達呂: 孤獨的反抗者
達呂,一位生活在阿爾及利亞的法國人,長久以來一直處于社會的邊緣地帶,“他幾乎像修道士一樣地生活在這所偏僻的學校里,所求無多,安于淡泊艱苦的生活”。雖然身處自己的“伊甸園”,但達呂卻從未逃避世界,沒有將自己與世隔絕,相反作為一位反抗者他勇于與不公正作斗爭。因此,達呂是位孤獨的反抗者,而他反抗的方式則是通過救贖。
對于他的阿爾及利亞的學生和他們的家人而言,達呂是位掌握著他們生死大權的救贖者,因為在他的小屋子里“堆滿了一袋袋的小麥,那是政府存放在他那里的以便分給那些家庭遭受干旱的學生”,達呂每天會把口糧分給他的學生和他們的家人們。同時,作為一名老師他致力于為阿爾及利亞的孩子們傳授知識的事業中,通過傳授知識來救贖當地的孩子們。對于那位阿拉伯人來說,達呂則是他的靈魂的救贖者。當巴爾杜克西帶領阿拉伯人來到學校后,達呂熱情的招待了他們,而達呂身上的那種熱情好客“在伊斯蘭地區長久以來被認為是種美德的體現,而且這種美德在穆斯林人民中體現的淋漓盡致”。顯然,由于學會并吸收了阿爾及利亞的一些風俗習慣,達呂熱情地招待阿拉伯人和巴爾杜克西,對此阿拉伯人既感激又很親切。由于達呂的好客和真誠,他們之間的那個無形的屏障漸漸消除,因此阿拉伯人開始放下戒備并開始信任達呂。當阿拉伯人問達呂“你跟我們一起嗎?”,達呂感到很困惑,當他追問原因時,阿拉伯人答道:“跟我們一起吧”,就在他說這句話的片刻,他“頂著耀眼的燈光睜開眼睛,竭力不眨眼地望著他”,這表明了他的決心與真誠。阿拉伯人認為達呂是位正直的人,是可以陪他到坦吉特為他伸張正義的人。
當巴爾杜克西命令他押送阿拉伯人去坦吉特時,達呂毅然決然地反駁道: “我不會把他交出去的”,對于巴爾杜克西命令,他毅然說了“不”,因為這觸犯了他的人生信條和做人的原則和界限。在他看來把阿拉伯人交出去,“有損榮譽,甚至連想一想。他都覺得是奇恥大辱”。達呂的反抗不僅源于巴爾杜克西對其人生信條的觸犯,還源于他看到阿拉伯人受到壓迫時產生的反抗,因為“反抗并不僅僅產生于被壓迫者身上,當人們看到他人成為壓迫的受害者時,也會進行反抗”。雖然達呂最終沒有押送阿拉伯人到坦吉特,但他帶領阿拉伯人到了兩條路得交匯點并向阿拉伯人指出東方是通向坦吉特的死亡之路,而南方則是通向游牧人牧場的自由之路,之后達呂便離開了阿拉伯人,讓他自己決定命運。表面上,達呂很客觀地讓阿拉伯人去自行選擇道路,但事實上他力圖引導阿拉伯人選擇通向牧場的那條自由之路,因為在指那條路時“達呂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拉著他轉向南方”。然而,事與愿違,出乎達呂意料之外的是阿拉伯人最終選擇了通向坦吉特的死亡之路。
3. 3 阿拉伯人: 無畏的反抗者
在那個戰火紛飛、貧困潦倒的地區,阿拉伯人為了生計殺死了自己的表兄弟,與貧困作斗爭,對此荒誕的世界也絲毫沒有做出回應。同時,他把達呂看做是可以幫他伸張正義的拯救者,但是讀者感到驚訝的是,當達呂給予他自由時,他卻選擇了死亡。然而,阿拉伯人這種犧牲自己的生存態度絕非逃避,而是一種無畏的超越自我的反抗。根據巴爾杜克西的敘述,我們得知阿拉伯人被逮捕的主要原因是,他因表兄弟欠了一些糧食而殺了他。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地區,羊群在成千成千地死去,人也是如此,所以糧食就如同一個人的生命一樣重要,欠一個人一些糧食等同于威脅到了那個人的生命。此外,阿拉伯人的表兄弟欠他的糧食的量無從得知,但倘若量大到足以威脅人的生命,阿拉伯人殺死他的表兄弟也是迫于生計。當達呂問阿拉伯人對于殺死表兄弟這件事是否感到后悔時,“阿拉伯人看了看他,張著嘴。顯然,他不懂”。
對于這個問題,他感到不解,因為在他看來,他殺死表兄弟也是出于無奈迫于生計所為。他的人生的原則是“活著”,而他表兄弟的行為顯然是跨越了他的權利界限,作為一名反抗者,他勇敢的說“不”,但卻觸犯了社會的法律。
當達呂決定給予阿拉伯人自由時,當他帶領阿拉伯人到兩條路的交匯點時,他向阿拉伯人指出東方是通向坦吉特的死亡之路,而南方則是通向游牧人牧場的自由之路。他希望并相信阿拉伯人會選擇通向南方的道路,因為在他看來這是條自由之路而東方的路是條死亡之路。而對于阿拉伯人而言,這兩條路對他的寓意與達呂所理解截然不同。那條通向牧場的路代表他對法國政府的反抗,而那必將會給他的同胞和達呂招致麻煩。從小說中我們得知他村子里的同胞對他很忠誠,因為在法國當局逮捕他之前,他的同胞們冒了很大的風險將他藏匿了一個月。此外,當達呂回到教室時,黑板上寫著“你交出了我們的兄弟。你要償還這筆債”,顯然,這是阿拉伯人的同胞寫下的,因為自阿拉伯人被逮捕后,他的同胞們“鬧起來了,要把他搶回去” ,因此,他們很可能在密謀解救阿拉伯人,并最后警告達呂。假設阿拉伯人選擇反抗,法國當局肯定會搜查他的村子,那么他的同胞們自然會遭殃。同時,達呂也會應為私自釋放阿拉伯人而受到處罰。那條通向坦吉特的路對阿拉伯人而言意味著自殺,但此選擇會讓他的同胞們和達呂免于麻煩,但這也意味著他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在故事臨近尾聲的時候,達呂奮力登上了山頂,在那片薄霧中,“他發現阿拉伯人正在通往監獄的路上慢慢走著,此刻他的心收緊了”。阿拉伯人最終為了集體利益選擇了那條死亡之路,而他的這種犧牲自我而顧全他人利益的反抗在加繆看來是崇高且無畏的,因為個人在反抗時“由于想到了他人而超越了自己”。
4. 結語
通過解析加繆的短篇小說《來客》中的荒誕的世界以及達呂和阿拉伯人面對荒誕世界的態度,我們得知,在荒誕的世界面前,兩位主人公都選擇直面慘淡的現實,并勇敢地與荒誕的世界抗爭。人類生存的世界無疑是荒誕的,因為人類經常自詡為世界的最強者并宣稱征服自然,吞并世界,而一旦意識到世界的宏大以及人類的渺小,一種莫名的無助感和迷茫感便會油然而生。因此,在意識到世界的荒誕后,有些人則選擇通過死亡來向沉默的世界尋求答案,追問真理,而這種態度是加繆所摒棄的。加繆所提倡的生存態度是,在荒誕的世界中要勇于與殘酷的現實做斗爭,勇于反抗,因為加繆認為,當今的歷史現狀已迫使我們堅信“反抗是人的生存狀態的基本方面之一。這就是我們歷史的現實。我們除非逃避現實,否則便應該從反抗中找到我們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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