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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質與實存
一、實存哲學是一種形而上學本文建議把人們通常譯為“生存”或“存在”的拉丁文existentia改譯為“實存”。[1]理由大致有如下幾項:其一,在漢語中“生存”多半是指人的,至少是指動物、活物的,是一個與“死亡”相對的概念,通常我們不至于說“石頭生存”、“大海生存”等等;而西文中的existentia卻是泛指的,可用來指示生命體,也可用來指示非生命體,甚至也可用來指示上帝-雖然在現代“實存主義”(通常被譯為“存在主義”)哲學中,它確實往往是特指人的存在的。[2]其二,“存在”這個譯名,依照翻譯工作中約定俗成的相對原則,我們認為還是留給Sein、Being為好,盡管這個Sein、Being怎么譯成中文,至今也還是一道聚訟紛壇的難題。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與作為“共相”、“一般”、“普遍”的“本質”(essentia)相比較,existentla一詞強調的是個別性、實際性、此在性(在場性)、實現和展開(即亞里士多德意義上的energeia,“實現”),故把它譯為“實存”應該是適恰的。
與此相應,我們把Existenzphilosophie譯為“實存哲學”,而并不作“生存哲學”,更不作“存在哲學”(關于“存在”的哲學乃是Ontologia,即“存在學”,或舊譯“本體論”),把Existentialismus譯為“實存主義”,而不作“生存主義”,更不作“存在主義”(關于“存在”從未形成過什么“主義”)。同樣地,前期海德格爾和薩特爾的著名命題“存在先于本質”或者“生存先于本質”,以我們的主張,就要改譯為“實存先于本質”了。[3]
我們知道,雅斯貝爾斯把自己的哲學徑直命名為“實存哲學”,而并不愿意接受“實存主義”(Existentialismus)這個稱號,稱后者乃是前者的墳墓;薩特爾首創了“實存主義”這個名目;海德格爾既不承認自己屬于“實存哲學”,又不免有點討厭“實存主義”這個名稱。但所有這些歧異均不影響我們這里關于“實存哲學”的討論。
我們這里要討論形而上學意義上的“實存哲學”。“實存哲學”經常被了解為“人學”,這是不妥的,至少是不夠的。在我們看來,“實存哲學”可以是一種“人學”,但未必是“人學”,因為它首先是一種形而上學。討論人之“實存”的“實存哲學”只不過是“一般實存哲學”之一種-正是在此意義上,我們不希望把Existenz譯為“生存”。僅僅在人的“實存”之論(通常所謂“生存論”)的意義上來了解“實存哲學”(Existenzphilosophie),那是十分不當的。
法國學者保羅·富爾基埃把一部西方哲學史描寫為“本質主義哲學”與“實存主義哲學”兩大路線,雖然此外還加上兩者的綜合物,即所謂“本質主義的實存主義”,但后者并未形成重大影響,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4]與我們所熟悉的“唯心主義-唯物主義”的哲學史描述框架相類似,“本質主義-實存主義”的框架亦有其問題,或者說也有簡化之危險和嫌疑。然而,至少就形而上學及其現代批判來說,“本質主義-實存主義”或者“本質-實存”的描述框架還是合乎實事的;在現代實存哲學中,這一點尤為明顯。
富爾基埃的哲學眼界有其局限性,未能把“本質-實存”問題了解為貫穿哲學史整體的形而上學基本結構。在他看來,哲學史無非是“本質主義”的歷史加上后起的現代“實存主義”的歷史,仿佛“實存”問題在此前從未形成為一個形而上學的課題似的。此外,富爾基埃把柏拉圖哲學稱為“神學的本質主義”,而把亞里士多德哲學命名為“概念論的本質主義”,也顯得不著邊際,至少是不盡得體的。
但無疑地,富爾基埃也正確地看到了一點:本質主義乃是形而上學的主流,恰如尼采和海德格爾所謂“形而上學就是柏拉圖主義”;而“實存”問題向來就是一個等而次之的課題,「72」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講是一個被遺忘的課題。關于這一點,海德格爾給出過如下斷言:“對形而上學來說具有標識性的事情乃是:在形而上學中普遍地,實存(existentia)-如果一般而言-始終僅僅是簡短地、猶如某種不言自明的東西一樣被討論的”。[5]在此意義上,海
[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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